撕掉的页数不多,谢浮玉拿起另一本册子,在看具体内容前,先和殷浔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册子有没有缺页。
结果显示,从齐文工位上搜出来的这本薄册完好无损。
他对比过两本工作日志的页数,发现殷浔找到的那本疑似属于齐文的日志其实只少了一页。
出现这种情况无非是两种可能:是齐文撕的、不是齐文撕的。
谢浮玉倾向于前者。
因为如果是齐文以外的人撕掉了这页纸,说明纸面上的内容使对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谨慎起见,这人应该拿走整本工作日志,而不是单独撕掉某一页。
可如果是齐文撕掉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缺失的这页是被销毁了,还是被藏起来了?
七月五号看似使整本日志戛然而止,实际却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开启了另一条未知的分线。
无论是谁拿到齐文的工作日志,只要能够发现撕页断面,就会不由自主地猜测他的行为动机,谢浮玉不太确定顺着这个思路理下去是否会被引入某种思维误区。
他决定听听别人的意见。
不过这会儿没有别人,可供参考的对象只有殷浔。
“你觉得齐文在那页纸上写了什么?”谢浮玉扭头看他。
殷浔“唔”了一声,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齐文撕纸的举动是自发的还是被迫的?”
撕掉一页纸,可能是因为纸上写了真相,而这个真相还不到最合适的揭露时机。当然,也有可能是撕纸的人想要传递什么信息。
殷浔念高中的时候就帮前后桌的小情侣递过纸条。
假如齐文是主动撕下的这张纸,他很可能想向某个人传递一则重要消息。
谢浮玉:“……”说来说去还是得先搞清楚齐文写了什么东西。
“不是。”殷浔失笑,“不用这么麻烦,你可以试着从齐文的角度倒退他当时的经历,再结合这段经历推测他留下的线索。”
谢浮玉:“……”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过去二十个小时内,他只吃过一块巧克力,低血糖延缓了他的脑速,谢浮玉一时半刻理解不了殷浔的意思。
他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表示自己正洗耳恭听。
殷浔无奈,直接给了结论:“齐文应该遇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这件事和他息息相关,一旦成真他可能会死。”
无论是传递消息亦或隐藏真相,撕纸这一行为必然对应某个特别的契机。齐文当时很可能遇到了紧急情况,来不及留下更多线索,因此随手撕掉了这张纸。
“紧急情况?”谢浮玉若有所思,顿了两秒忽然吐出一个词,“icarus。”
说完,他把齐文的工作日志翻回到七月五号。
齐文说,icarus死了。
这句话的主语是icarus,“死了”是用来修饰icarus的,与死相对的是什么状态?
活,icarus之前是活着的。
谢浮玉透过扭曲的字迹仿佛窥见了齐文写下这份日志时的心情,icarus死了,他为什么会觉得下一个是自己呢?
“icarus是人。”殷浔声音很轻,说出的答案却令人不寒而栗。
此前他们只知道icarus是实验体,但实验体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菌群,总之谁都没把icarus往活人的方向想。
可如果将齐文的话换一种说法呢?
ta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因为ta和我是同类。
谢浮玉眉心一跳:“齐文有一段时间没在日志里提到朱成俊了。”
殷浔点点头:“朱成俊应该就是icarus实验体。”
而验证这个猜测,只需要打开第二本可能属于鬼学长的工作日志,检查是否有新的实验体出现。
殷浔捡起编号为A364204的册子,翻到有字的第一面。
【2043年1月18日】
【epsilon活性较上一次实验提高了五个百分点,对照组有效。】
【2043年1月27日】
【1.epsilon活性持续提升。
2.组员朱成俊对paradox进行了第六次优化,paradox转换比率从0.005mg/L增加至0.04mg/L,今日提取paradox晶体2g,其中0.5g留存本实验室,供明日epsilon-3实验使用。
3.组员齐文转岗,从明日起负责记录epsilon-2的情况。】
殷浔手指一顿,没有继续往后翻。
谢浮玉找到的这本日志明显更像正规的实验记录,齐文那本可能只是借用了工作日志的外壳。齐文死后,他的私人物品全被清走,剩下或许有用的,比如工作日志,就留在朱成俊的工位上。
那么朱成俊的东西呢?殷浔盯着摊开的记录册,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戳了两下,谢浮玉把齐文的日志举到他眼前。
“怎么了?”殷浔和一张白纸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谢浮玉轻啧一声,懒洋洋地说:“自己找光线。”
光线?殷浔接过本子,发现空白页的前一面是七月五号。
他把本子拿到光下,来回调整了几遍角度,终于从细微的明暗变化中找到了谢浮玉要他看的东西。
这张空白页不算完全空白,虽然没有墨迹,但齐文整个六月份下笔似乎都非常用力,好比有的人在特别焦虑的时候会神经质地啃手指甲一样,纸面隐隐留下了一点印痕。
谢浮玉还是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郭......”殷浔费劲巴拉地辨认着字印,“昱?郭昱?后面是什么?”
“快跑。”谢浮玉翻看起殷浔搁在腿上的册子,复述道,“‘2043年8月9日,郭昱,快跑,快!’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这几个字。”
郭昱有很大概率也是103号实验室的成员,假设齐文打算提醒对方尽早撤离实验室,那么这页纸应该如殷浔推测的那样,是齐文主动撕下当成小纸条使用的。
icarus死后,齐文担心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会是自己。
至于七月五号以后的记录为什么丢失,两人一致认为,齐文接替icarus成为了Aether实验室新的实验对象。
但谢浮玉还没找出新实验体的代号。
A364204的页面依然停留在1月27日的实验进度记录,谢浮玉记得齐文在二十六号的日志中提到过icarus实验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