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绿的水褪去,只留下那只死僵的怪手,再没了任何动静。
楚青霭立刻退避三舍,接过暮云闲递来的帕子,边擦脸边道,“多谢。”
暮云闲撇撇嘴,神情一片嫌弃,欠揍道,“我说你行不行啊?一截断手竟然要打这么久,再往前走可怎么办?”
楚青霭搓得脸皮泛起了红,喘着粗气道,“实在是太倒人胃口……”
“嘁,”暮云闲打断了他,不以为然道,“借口。”
擦脸的动作一顿,楚青霭这次一点也不反对了,转过身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发自肺腑道,“你说是就是吧。但是,客观来讲,这么恶心的东西,除了你,再没第二个人能将它观察到如此详细的地步了。”
“……?”暮云闲不太确定道,“你是不是变着法地骂我呢?”
楚青霭道,“聪明。”
说话之间,孟青音也被方才太过激烈的动静了,一从屋里出来便看到地上那滩绿色粘液中的怪手,立刻捂起鼻子,比楚青霭更直接、更明了地怒骂道,“谁这么变态?!有病啊,捞个死人手上来干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
暮云闲先下手为强,指着楚青霭沾满绿色粘液的佩剑坦然道,“你大师兄干的。”
孟青音刚才被那怪手吸引了全部视线,这会随暮云闲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看,才知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忙上前道,“没事吧?有受伤吗?”
“我没事”,楚青霭后退阻止,“别过来。我没受伤,就是可惜苍林剑了.……”
好好的一柄剑,这会儿全然没了晶莹剔透的质感,绿色的粘液沾在上面,搞得它黯淡又肮脏,孟青音心疼得够呛,拿出手帕强忍恶心擦它,凌乱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楚青霭简短向她大致描述经过。
暮云闲也不闲着,从桌上拿了根筷子,慢悠悠踱到那截怪手前,蹲下身子,用筷尖挑着它泡发的关节,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细看过。
面对只恶臭熏天的怪手,暮云闲却仿佛没长鼻子,丝毫不为那股恶臭所扰,甚至咧着大嘴高声邀请,“一起过来看看啊。”
“你自己看吧!”孟青音立刻皱眉,“过去什么过去,还嫌不够恶心吗?!”
楚青霭亦实在不想再看了——刚他瞧得真切,那怪手上所覆鳞片,并不是简单贴合上去的,所有根部都是当真从肉里长出来的,多看一眼都让人浑身发痒,仿佛自己的皮肤也要长出鳞片来,简直叫人百爪挠心地不适。
他们俩不肯靠近,暮云闲也不勉强,拨动鳞片去看缝隙里透出的青色皮肤,见鳞片的确与皮肉都长在了一起,又颇为费解地又去戳它的指甲。
质感虽坚硬,却似乎并不是一整根,暮云闲凑得更近了些去看,这才发现,原来那么长的并不是指甲本身,而是许多片灰色的鳞片顺着指甲盖生长,链接在一起形成的长甲片。
筷尖翻动至被楚青霭劈断的手腕处,断口里的血肉骨头已经全空了,只留下五根线状的东西,直通往五根手指指尖,似乎与手指外缠着的那些东西是同样的质感。
暮云闲眼神一暗,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将那些线状的东西从手指上扒下来,挑着它放到鼻尖下闻。
孟青音瞬间干呕。
暮云闲却晃着它道,“这的确是截人手,不过,也就只剩下张皮了。操控它的是里面的这个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人的筋脉,只不过泡得太久,有些烂了。”
孟青音后退一大步,惊悚尖叫,“那你别晃了啊!!!”
想到这玩意扫过自己的脸,楚青霭胃一个劲地向上反,忙拿起桌上的茶壶从自己脸上浇下,崩溃道,“那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人手上怎么会长眼睛?”
“鳞片是长的,眼睛却不是”,暮云闲恶趣味地戳了戳还在流绿脓的眼珠,站起身将筷子从窗户丢进海里,拍拍手解释道,“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鳞片是染了操纵之人的气息后催生出来的,眼珠则纯粹是摘下来镶嵌进去的,应该是为了向操控之人提供视野什么的吧。”
“催生出这种东西……”楚青霭心中一沉,“恐怕不是人,更不可能是神君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得看到才知……”暮云闲站起身,打开门想看看外面的景象,只一眼,话全凝在了嗓子里,僵硬回头,苦笑着望向楚青霭道,“这种东西,你还能打多少个?”
楚青霭还没回答,谭安已惊慌失措地从楼下跑上来,面色煞白道,“楚师兄,不好了!外面、外面全是奇怪的东西……”
话说一半,目光扫过面色沉重的三人,惊讶指着暮云闲刚扒拉完的怪手道,“对!就是这个东西!就、就地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