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暮云闲道，“我生性就不爱笑。”

楚青霭罕见地没被他怼生气，反而更温然道，“此番多谢。楚青霭无以为报，此前剖心之诺言，暮公子可随时兑现。”

剖心？

暮云闲一愣，回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为何。

只可惜，现在的他，不仅对这个攻略对象的心毫无兴趣，甚至对整个系统任务，乃至活下去，熬到时空管理局发现bug救出他，都已经失去了兴趣。

神明之死，实在异常，若说不是冲他来的，那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任务成功或失败，都不重要，他的结局或许早已注定，就是被迫在这些危机四伏的副本担惊受怕，最终，凄惨湮灭于时空长河之中。

暮云闲苦中作乐，勾唇笑道，“楚仙君，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心。”

【滴】，系统十分小声道，【任务进度，9/10。胜利在望，请加油！】

暮云闲充耳不闻。

楚青霭盯着他不说话。

“罢了”，暮云闲道，“不管是什么心，现在也都没有用了。那夜我不过和你说说玩笑话，莫往心里去。”

楚青霭本来就十分黑的眼珠似乎更黑了一些，良久，方才道，“若是遇到什么难事，不妨说说？或许，我也可略尽绵薄之力。”

暮云闲摇头，“你帮不了我……”

却被楚青霭不容拒绝地打断。

那人递上一只装满了仙草种子的淡青色锦囊，坦然道，“那些，你可以尽数拿去。”

苍林剑巨颤。

暮云闲终于抬起眼皮看他，见他满脸认真绝无玩笑，难以置信道，“这可是神君留给潜渊的，你莫非要忤逆神君不成？”

楚青霭食指轻点剑身，十分轻易压制住蛟龙的躁动，从容道，“总得分出个轻重缓急，你若有棘手的事情，先助你一臂之力，想来神君仁厚明德，自不会怪罪于我。”

暮云闲却摇头道，“那你就不知道了，她可是很护犊子……”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转移话题，“楚青霭，你当真肯心甘情愿将仙草种子给我这样一个不知来历、不知目的的人？”

楚青霭思索半晌，方才道，“你的身份实在可疑，行为也实在奇怪。初识被我误解又粗鲁对待，却竟愿意出手相助救我师父；的确非修道之人，却又不仅懂得许多失传秘法，还身拥顶级至宝。可……”

楚青霭顿了顿，道，“也恰是这些疑点，便足以表明你不是坏人，至少，对我没有恶意。因为，以你隐藏起来的实力，若当真对我怀有歹念，根本无需耗费精力虚与委蛇。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畅通无阻，这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暮云闲撇嘴，喃喃道，“你怎知我没有歹念……”

楚青霭道，“有或没有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你救了我师父，两次。我孟章剑派所传一为剑术，一为丹药，此二者共存，正是要求门下众人执剑斩万恶，药石医良善。身为孟章弟子，我自当明辨是非、恩怨分明。”

暮云闲听着，忍不住道，“可毕竟你不知我的底细，就这么把东西给了我，未免太草率了些吧？”

楚青霭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无权逼问，也无需逼问。”

“别想那么多了”，楚青霭不再同他争辩，只强行将锦囊塞进他怀里，“再说了，若真按照神君遗志论这些东西的归属，那它们或许更该归属于你，而非潜渊。”

“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暮云闲奇道。

楚青霭略一沉吟，郑重道，“是你勘破了神君用意，是你亲手折断了那根竹簪，因此，它们本就该被送给你。”

什么？

暮云闲浑身血液突然不受控制地全部向头顶涌去，世界天旋地转，双目一阵眩晕，他下意识死死抓住了楚青霭的手腕，重复道，“本就该……送给我？”

“是”，楚青霭笃定道，“本就该给你。”

急风乍起，梨花如雪花凌乱飞舞，暮云闲死死捏着楚青霭的手腕，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暮云闲心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极其疯狂、极其大胆、却又极其充满希望的猜测。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神明的确预知到了即将来临的、无法改变的死期，可同时，却也预知到了自己陨落后，会有一位姗姗来迟、别有所求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