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带回了楚青霭,希幽心情大好,闻言,与疏勒公主眼神交流一番,见她颔首同意,领着他们向那顶最大的帐篷而去,得意道,“当然都有,进来吧。”
那顶帐篷,仅仅门帘便有三人之高,应是用好几层牛皮缝制而成,极为厚重,风吹纹丝不动,得左右各两名壮汉齐心搬动,方才将它拉开。
与希峦家的昏暗完全不同,帐篷内烛火通明,隔五步有烛灯悬于头顶,十步有烛灯置于地上,将屋内映照得宛如白昼,金碧辉煌。
目之所及,有数二十张长桌布列,美食琳琅满目,好不诱人。
五颜六色的瓜果、大块炙烤的肉类、醇香扑鼻的美酒,应有尽有。
公主并不进帐篷,低声与希幽密言几句便匆匆离开,随她一举一动,铃铛声也一步一响。
仔细看去,原是她腰间所挂的一串禁步,通体纯白,像玉,却又没有玉石那般通透,造型也十分别致,由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尖利弯钩串起组成,像是某种野兽的獠牙,野性又精巧。
众人鱼贯而入,说说笑笑地各自结伴坐下,一手抓肉,一手举酒,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吧”,希幽送走了公主,眼神便只胶着在楚青霭身上,唯恐天下不乱道,“劝你们小心行事,公主殿下的帐篷虽然温暖,却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没有通过勇士们考验的人,随时有可能被赶出去。”
有她如此教唆,身边那些人果然又跃跃欲试起来。
暮云闲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充耳不闻,眼光逡巡一圈,目标明确地去端那碗念了许久的冰酿。
一人眼疾手快地将碗从他手下抢走,挑衅笑道,“你这样的人,可不配喝。”
楚青霭立刻拔剑,却被暮云闲按住了手腕,少年并不生气,只顺势将手伸进他胸前的衣襟,摸了个药瓶随手一扬,耸肩道,“这里空气不流通,最适合毒杀。”
楚青霭接过空瓶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地帮腔,“哦,是瓶清泻散,润肠。”
离他们最近的那圈士兵首当其冲,话音刚落,便已捂着肚子齐刷刷冲了出去。
四周立刻虎视眈眈围上了更多的人。
暮云闲视若无睹,抬高了嗓门向楚青霭道,“喂,有禁欲的药吗?让人永远四大皆空、不能人道的那种?”
楚青霭扬了扬眉,坏笑道,“回少爷,当然有。”
这可比上一味药要命得多,不等两人再有动作,四周人已如避洪水猛兽般哗啦啦散去。
暮云闲得意地哈哈大笑,开开心心地捞了一大勺冰酿吞下,享受地晃了晃脑袋,将碗递给他,殷切道,“快尝尝,只消一口,就不虚此行了。”
如此自然。就像……
楚青霭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强作镇定接过了碗。
水晶碗内是深紫色的葡萄冰碴,点缀着黄澄澄的杏干,还有几颗剥了皮晶莹剔透的葡萄果珠,触手冰凉,的确叫人看着便食指大动。
一口下去,酸酸甜甜,直沁肺腑,体内干燥顿时缓解了大半,惬意非常,真不愧是少年叫嚷了一路的佳品。
两人所在的长桌虽大,却再没有人敢靠近,暮云闲饿死鬼一般横扫了半张桌的食物,楚青霭看着他如此吃相,竟也起了些食欲,干脆同他一起大快朵颐。
既是旗开得胜后的宴会,自然免不得吹嘘互捧,暮云闲本想听听是否会有关于神山的只言片语,无奈这些人一晚上说的话没半点营养,不是杀人便是喝酒,直听得他索然无味、白眼狂翻。
直至后半夜,暮云闲困得上下眼皮不住打架,一片喧嚣的帐篷中,主题又便做了手舞足蹈的划酒拳。
“算了,这群蠢货太没用了”,暮云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无奈起身,“算了,与其等他们说点有用的,不如早点睡觉养足精神。看来,还是得从那公主下手。”
“好”,楚青霭早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立刻起身,“实在不行,我去替她打几架,换你要的东西。希幽也先绑走再说。”
暮云闲抬头去看,只见他神色一片认真,显是当真愿意去做这个交易,原本紧蹙的眉头悄然舒展,一本正经地反对道,“那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楚青霭力争,“我不会暴露你的目的,只会自请去为她守护神山。不,或许根本不用我请求,神山这么重要的地方,她肯定会派最强的力量前去守卫。只要我能混入守卫军中,带你进入神山,就不会太难。至于希幽……虽尚不知到底是什么激发了她如此激烈的杀意,但可先带她远离这个环境,只要离开这里,情况总不会变得更糟。”
暮云闲认真道,“那也不行。”
楚青霭急道,“为何?”
少年倏地笑了,眉眼弯弯道,“我怕你表现得太好,致使那公主将你视作珍宝,不仅不会让你远离她去守一座破山,反而会不择手段将你留在身边做个亲卫。届时,我山进不得、自保不得也就罢了,万一再被那公主使些阴招,变成胁迫你听话的筹码,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青霭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定定看他。
“嗯?”暮云闲疑惑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楚青霭亦笑了,却是轻挑右眉、不怀好意的调笑,而后,微微弯腰,唇逼近他耳边,低沉道,“楚某就是想多嘴问一句,谁是夫人,谁是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