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笙无声地笑了笑,“我们的生意还作数,你可以重新和我谈一谈条件。”
和他做生意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
金银珠宝,房子铺子,哪怕是肖想做他的妾室,他都可以答应。
最近他发现,他对他的喜爱分毫没有减少,多年来的怒气是因为当初的背叛,恼羞成怒。
但转过头想,倒也可以原谅。毕竟她当初那么可怜,瘦弱的一只猫儿似的,被伯母卖到陈家,如果不是遇见他这么好脾气,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多少捶打。
弱小得没有自保的力量,她只能隐忍,压抑着一切的想法,软声叫着讨好主人。
虎狼环绕之地,伺机逃离,逃向另一处寻求庇护,是动物的天性。
只是她还太小,太单纯,投错了人。
市侩的商户之家,摇着架子支上金翅膀的土鸡,伸一伸手,从鸡毛缝里渗落好几滴雨,全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当初离开他,不过是为了寻求一片庇护之所,穿衣吃饭,人伦大理。
哪里知道这舒家看着富贵,不过烂砖碎瓦,轰然倒塌,害得她辗转多遭,差点没被砸死。
幸而,遇到了他。
他可不是那个窝囊的短命鬼,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我要你帮我找回玄礼,不论要多久,我都愿意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条件,任由你开。”
......
她看见男人笑了,“你之前不是还想当县主吗?我只做一桩交易,到底要什么,想清楚了再说。”
魏无笙似乎不耐,笑容带着冷意,转过身要走。
她怕他不愿答应,急迫道:“只要找到他,其他的什么也不要!”
他转过脸来,是笑着的,宋璋却闻到危险的气味。
他伸出了手,朝她脸上袭去,她下意识要躲,忍住了惧怕,紧紧闭上了眼睛。
眼睛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听见一声响动,银光划过她耳际,发丝断落空中,飘到了他手心。
“李裕蠢笨,我身边正缺一个奴仆,穿衣吃饭,铺床叠被......”
“可以。”
那道银光绕着他掌心打转,平直的光像涨潮的浪一般扭动起来。
“最重要的是听话,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要听命。”
她干脆道:“可以。”
他莫名地冷笑了一声,“不要心里打着算盘,嘴上一径答应,我是要结契的。”
宋璋这才皱眉,“人还没找到,你就要我结契?”
还没算全失去理智,他面色微豫,“既然如此,各退一步,子母契。母契在我,子契在你。子需从母,母若伤子,亦遭反噬。也算彼此牵制。”
不待她回应,她便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魏无笙断下一缕头发,与她的一块,在磷火中相融。接着,宋璋感到耳后一阵灼烫,一滴褐色液体附在了耳后,化作一颗深色的痣,与表皮齐平。
魏无笙没什么反应,“明日记得把早饭热水端过来。”
“伙计会送过去的。”
人已经走出了大门。
阴晴不定的疯子。她把门关紧,走到桌前,拿油灯点燃了那只蜡烛。
白芍的香气渐渐充斥在整个屋子里,环抱在她身边,她吹灭了所有的灯,所有的疲惫顿时卸去。
白芍啊,唯有这味道,让她感到安心,仿佛他就在眼前陪伴着自己。
魏无笙站在窗前,任凭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他神色冷冷的,面无表情地将一壶热茶浇在墙根盛放的一丛丛小白花上,又白又肥,花瓣表层凝结着厚厚一层白膜,花肉吸吮着雨水与肥料,肥得能滴出油来。也不知是什么野花,味道又臭,长得又丑。
热茶淋在柔软肥厚的花舌上,它们瞬时萎缩下去,连带着周围的杂草,发出皮肉烧焦,汁液渗透蒸发的花草腥气。
他关上窗,连带着沾湿花腥的茶壶扔在了桌上。
净了两盆水,用丝帕擦了手,然后侧躺在床上。他枕着自己的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摸着耳后的那一枚黑点,粉白的唇微微舒展开。
真好,他的玉兰花,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她要找他,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这话刺耳,却也让他高兴。一日没有他的消息,她就一日属于他,一年,十年,一辈子过去,他一辈子都不出现,她就和他度过了一辈子。
他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否则,他会让他的尸首散落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