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是陆鸿晏在意的人呢......她什么也没有做过,更是他夺嫡之路上的极大阻力,陆鸿晏却说她是他在意的人......
他说的是假话吧,不过只是为了哄她。
沈令仪恍若未闻,轻拉着衣袖的手卸了力。
“令仪不相信吗?”
陆鸿晏似笑非笑,她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内。
只是没由头地,陆鸿晏心中浮现起些许不悦。
“因为我是陛下赐婚,未来定然和殿下绑在一起,所以在意。”
沈令仪抢先一步接过话头,让陆鸿晏想要冠冕堂皇解释的话语吞进嘴里。
她再次抬眸时,面上已经充满着善解人意的浅笑:“能得到殿下的在意,是我的荣幸。”
陆鸿晏明知沈令仪有心嘲弄。
他不经意地整理着袖口,将她拉乱的地方重新捋整齐:“令仪不必道谢,夜晚公子的在意,也需要能受得起才是。”
沈令仪收敛住脸上的假笑。
不过是虚构的话本故事,被陆鸿晏那般不屑的语气说出,却仿佛像真的一样。
他的眼神高傲,就像是真正的夜晚公子。
陆鸿晏缓缓靠近她,手臂上还搭着她的白狐围巾,可是沈令仪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躲什么?”陆鸿晏眸中无一丝笑意,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药瓶,“难道令仪真的想留疤吗?”
他将金疮药倒在手心,揉搓均匀,朝沈令仪的脖颈细致地涂抹上去。
伤口并不严重,可是药效却十分霸道,刺-激得沈令仪笑声“嘶”了一声。
二人的距离极近,他的手掌炽热,游离在她的肌肤上,激起阵阵涟漪。
沈令仪的呼吸浅,涂药的姿势恰好能将气息柔柔地喷洒在陆鸿晏的唇瓣之上,饶是他再好的定力也被似有若无的馨香给拨动了心弦。
他的手抖了。
陆鸿晏再一次打碎了药瓶。
金疮药粉飘洒在沈令仪的裙摆上,再落下和乌黑的药膏混合在一处,无人在意。
“也是巧,刚好上完药。”
陆鸿晏面不改色道。
这话比她说“云丝缎太软不舒服”的理由还要牵强,沈令仪似乎突然发现了眼前之人的弱点,掏出自己的手帕就向陆鸿晏的脸颊伸去。
他没有反抗,静止在原地任由她触碰。
沈令仪红唇轻启:“殿下当心,药粉都飘到脸上去了。”
她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陆鸿晏脸颊上的飘粉,引发的痒意比十指相扣时还要强烈千倍万倍。
四目相对,沈令仪眼眸温柔如水,令人深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陆鸿晏水中初见她,荡漾的碎波里她安静地躺在池底,像不可亵渎的神女般高洁。
落水受伤后,又似脆弱的神女失去神力,惹人怜悯不已。
而眼前的她,金银珠宝掩盖住了那抹遥不可及的距离感,神女终究落入凡尘,触手可及。
沈令仪柔情似水的眼神对着他,直直触及到陆鸿晏心中最柔软的一点。
他也免不了俗,陆鸿晏明白,那一闪而过的悸动叫作心悦。
陆鸿晏想握住她的手,沈令仪却灵活地缩了回去,速度之快他只来得及抓住尚未离去的手帕。
鹅黄的手帕上,绣着淡紫色的鸢尾花。
没有闷人的熏香味,手帕淡淡的馨香源自沈令仪本人。
京城闺秀有个不成文的习俗,贵女各自的手帕皆是重金聘求专人定做,只求得独一无二,彰显着各自的身份与品味。
而各自的花样也从五岁便定下,从一而终,直至死亡也不会更换。
他不知道,其实沈令仪不在乎那条手帕,她还用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拍死过徐桥月桌上的小蜘蛛呢。
反正花样是沈静姝和沈韵婷挑剩下的,也由不得她选择,将就着用了这些年,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喜爱之情。
尚书府每月都定制几条来更换,不用白不用,她用慕容氏的银子从来都不会心疼。
瞧着陆鸿晏愣在原地的模样,沈令仪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她存心衔情,却在对方做出反应后,想要落荒而逃。
沈令仪猫着身子绕开他,径直拉开仁心医馆的木门。
只一刹那,她看见了喧嚣声里的市井百态。
爆竹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夜幕里的天灯越来越多,汇聚成通往天市的桥梁。
京城的民巷里,小孩的嬉闹与妇女的谈笑交织,沈令仪才恍然大悟,新年已至。
陆鸿晏随着她站在木门前,替她围好脱下的白狐围巾。
他笑着说,令仪,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