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掌柜在吗?沈掌柜啊!”
钱娘子行色匆匆,手腕还挂着赶集装得满满当当的菜篮:“沈掌柜啊,可算找到你了。”
她迈进门槛后还剧烈地喘着气,沈令仪当即起身扶着钱娘子坐着好好休息。
呼喊声打断屋内尴尬的氛围,沈令仪将方才之事抛之脑后,颇为诧异地问道:“钱娘子怎得来得这么急,寻我是有什么要事?”
“哎呦,都怪我心里着急嘛。”
钱娘子捋顺气息,立即伸手指向酒铺外某个方向:“今朝赶集时遇到位徐姑娘,逢人便问询是否认识沈掌柜,说是来锦城寻亲的。”
徐姑娘?沈令仪瞳孔倏然放大。
“我既然认识沈掌柜,那必然是要帮忙的呀。”
钱娘子告诉沈令仪让徐姑娘等候的位置,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快些前往:“沈掌柜快去呀,晚些我怕那姑娘乱走迷路就不好找了。”
沈令仪如梦初醒般连连道谢,拖着虚弱的腿脚便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速度倒是比往常加快许多。
被抛之脑后的林祺然无奈笑笑,招呼着钱娘子再休息会走,随即又重新将倾诉的冲动藏回心底。
繁华热闹的集市已经接近尾声,商贩们讨论着收益准备收摊,沈令仪按照钱娘子指示的位置前往,须臾便见到某个日思夜想熟悉的轮廓。
徐桥月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待,无聊地用鞋尖踢着路面碎石。
目光交汇的刹那,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沈令仪呼吸愈加急促,猛然迈步向前与她紧紧相拥,泛红的眼眶里滚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徐桥月强忍着哽咽,一如既往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安抚着:“好了好了,不是时常互通书信吗?怎么见面还哭成这副模样。”
“家书半年一封,心里话怎么能够说尽。”
沈令仪的手臂再度收紧,泪水流淌得更欢:“你来锦城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就想看我现在的笑话吧。”
“对对对,就是想看看沈跃姑娘哭成花猫的模样。”
徐桥月快速抹去眼角的泪珠,打趣般将沈令仪的手掌挪开:“就饶过我吧,腰都快被你勒断了。”
沈令仪破涕为笑,抓着徐桥月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仿佛要将二人错过的相见弥补回来。
“你腿脚如何?瞧着比过去康健多了。”
闻言,沈令仪将苦痛避而不谈,正想拣些宽慰之语说说,徐桥月却忽然取下重剑背过身去。
沈令仪会意趴在她的后背上,手臂紧紧地搂住徐桥月的脖颈,任由她稳稳地随着人群离去。
“回去之后再与你细说。”沈令仪脸颊洋溢着难得纯粹的笑意,好似幼童般将亲密地依赖着她,“我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和桥月姐姐说呢......”
沈令仪负责指路,徐桥月稳稳当当地背她回到租赁的旧屋里,姐妹俩久别重逢执手倾诉尽体己话。
鼠疫事变后,徐桥月趁着混乱牵制住心不在焉的魏朔,将剑鞘里的钥匙抢走逃跑出来。
青院表面上彻底解散,改革是以潜伏的形式分散京都各行各业,暗中继续操控运营情报的贩卖。
缺少沈令仪,可流动的银钱并未短缺过。
沈令仪问出困扰的疑惑,旋即便见徐桥月面色编的格外凝重。
“是薛姑娘悄悄与我来往,也是她想方设法地再接济我......”
“那长沅姐姐......知晓我的现状吗?”
徐桥月摇头否道:“她并不知晓,自始至终都以为,你已然身亡于地牢鼠疫里。”
沈令仪目光空洞地眺望着远处,心里翻涌着怅然的浪花,张口觉得什么愧疚之语都显得徒劳。
“其实,薛姑娘是心甘情愿嫁给二皇子的。”
徐桥月重新缓缓将沈令仪拥入怀中,言谈里充满着心疼与关切:“陆鸿晏设计将鼠疫引入皇宫,导致后宫妃嫔癫狂撕咬,彼时我便趁乱问过她是否愿意离开。”
可是薛长沅提起祁明朗时,语气里再也没有爱恋与惋惜,仿佛只是随口而言着无关紧要之人。
她说,既然享受过薛家嫡女的荣誉与优待,为家族所奉献也是理所应当的。
二皇子对她青眼有加,与其费尽心机去讨好所爱之人,不如装腔作势侍奉爱己之人来得简单。
薛长沅拒绝徐桥月的提议,毅然决然地嫁给二皇子作侧妃,受尽宠爱,地位辉煌。
沈令仪怔怔地听到祁明朗亦然放下前尘,转身娶妻举案齐眉时,心底意料之外地涌现释然。
人都是会改变的,薛长沅自然亦如是。
人各有路,各自选择,各自走完。
她无权评判,无权干涉,只能心里默默祝愿着,薛长沅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