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事情已经很明了了,程池还是难以相信救陆知心的那个好人会是程野。
这也太巧了。
难道真的是“缘分”在作祟?
她在粥的热气中缓缓眨眼,看陆知心又恢复了大多数时候的冰清玉映模样。
林烬捞起一筷子软趴趴的宽粉条,戏谑地扫在座几位:“要是再不吃,就要炖成两锅粥了。”
这一晚就和在林家主宅吃饭似的,所有人都严遵“食不管”的规矩,演默剧一样。
程野也意识到自己带来的压迫感过大,三两口吞完粥后说买烟出去了。
陆知心瞬间就呼出一口气,掰过程池的脸,端详:“真的是哥哥哎!你们的眼睛和鼻于好像耶!”
他们都有一双狭长深冷的丹凤眼,注视时会带有审视意味,鼻梁窄而挺,很具英气。
程池笑了笑:“我妈妈也这样说。”
“我刚则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你别告诉你哥了哦。“陆知心想起自己说的话就脸红,心虚得不散和程野搭话。
“不会和他说的。”
“咱哥是在上班?”江逾白辣得满嘴发红。
“嗯,清湖区望夏路那一块。”
“恒纪联创?”
“是。”
沈听落抬起头,那儿是他大伯家的产业。
林烬勾起嘴角,赞了句∶“厉害。”
望夏路是鹿城科技产业聚集园,其技术供应布及海内外,是全国重要的科技园区。
“他还在实习期……”
“那也厉害——”陆知心还是没忍住,“咱有没有嫂子?”
程池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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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已经律九点半,前台告诉他们账已经被结过了。
几人有点不好意思,程池不认为有什么,推门出去时,程野在灯柱下刚按灭一支烟,两指捻着烟幕,剥开棉絮揉搓。
他们过来和他打招呼说再见。
“你们打好车了吗?”程野把头盔抛给妹妹,拿出手机看时间。
江逾白挥挥手;“谢谢哥请我们吃饭,我们有人接。”
陆知心手机屏幕上亮着二维码,递给他:”程野哥哥,下午说好有缘就加的…… “
“没说不让加。”她的耳朵匿在鸟发里,眼尾下垂,声音不大,程野有些哭笑不得,搞得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林烬在不远处打电话。时不时看一眼这边的情况。
程池在拆头盔索扣,神色认真。
沈听落站在她几步远的距离,一直看着她,趁乱飞快说:“阿池再见。”
在程野看过来之前他率先把视线挪开,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什么?”程池以为程野喊了自己一句,可声源在前边。
这会儿沈听落就只敢顶着几方视线,老老实实地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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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和我说一起吃饭的朋友是他们?”程野泡了杯牛奶放到大理石长桌上。
程池穿一身纯棉白睡衣,随意拿毛巾擦两下还在滴水的头发,说:“是——我不想喝牛奶。”
家里那罐奶粉,自他出去后再也没动过。
“就你这比国宝还自然的黑眼圈,还不想喝?”他往程池眼下轻划过,“和他们相处怎么样?”
她顶着视线,慢吞吞地抿了一口牛奶,点买,有些负气地说:“反正比以前那些人好很多。”
听到这样的回容,程野放下心,继而又不确定地问:“姓沈那小子没欺负过你吧?”
“没有。他人很好,他们都对我很好。”程池不知道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很少对别人评价的程野有如此明显的感情倾向,又让沈听落明显地有些心虚。
程野冷哼一声,下午刚把陆知心送走,他可就被那小子甩了三千块钱。
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空,一句话也没说,拽得要上天。
程野停都没停一下,右转下滑把人拉黑名单了。
“行了,交了好朋友就去和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开心。“程野推着她半湿的后脑勺,拧开主卧的门。
房间里是和客厅一样的冷调瓷砖,萦绕淡淡的洗衣粉味,没有人住的迹象,但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小阳台还飘荡素色的床单。
这是下午打扫的。
程池在龛台前站定,注视摆放好的相框。
她早已过了流着泪讲”他们听不见”的年纪,在心里默说了今天发生的连贯起来的事,最后说∶妈妈,世界好小的,一下子把我喜欢的人都凑在一起了。
她在这间屋子里很少开口讲话,程野也不催促她。
在看到她手指攥住衣摆后,他带着人出去了。
“去吹头发。”
程池低头:“快干了。“
一滴水珠顺着发梢落在地上。
“……”程野认命般从储物台拿起尘封已久的吹风筒,勾勾手,“过来。”
临睡前,程野叫程池把闹钟关了,明天送她上学。
程池已经昏昏欲睡,半眯着眼关了“5:30”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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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连好几天五点多就强制开机了,所以程池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吃完程野端出来的面才清醒过来。
天光破晓,柏油马路被照得很亮。
处在上学高峰期,程野把车速缓下来,石榴树被车尾气喷了一脸。
川崎驶出巷子时,程池头盔里露出的两只眼睛和满脸震惊的沈听落对上。
她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男生就被甩在了远远的身后。
程野在刹车间隙囔了句:“哪家的小学生,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不能堵巷口吗……“
程池被刚刚那一幕撞得发懵,这才恍觉自己忘记和沈听落说别来等她。
回头看,身后只有川流不息的柏油马路。
藏在头盔下的眼睛轻轻煽动,程池抓着哥哥衣服的手不可察觉地蜷了蜷。
可是她已经和沈听落说过很多次早上不要来等自己。
他自己执意要来的。
她没有耍沈听落,也没有骗沈听落。
所以不能怪她,而且她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