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谢兰升来说,‘害怕’这个词实在是太陌生了。
从小到大,她独自生活了太久,久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只分“需要完成的”和“不需要完成的”。她没考虑过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她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谢兰升反问乔改琦。
乔改琦时常怯懦,但面对谢兰升时却渐渐大胆,敢说许多:“你就是在害怕啊。你明明很喜欢我一直在你身边陪你,但是你却说不希望我围着你。你不就是害怕我这么围着你会失去自我吗?要不然,你就是担心你习惯这样以后我又抽身就走。”
说到这里,乔改琦想到那次谢兰升突然出现在樟市找她,“樟市那次就是。我一直没明白你在生什么气。现在我懂了。”
谢兰升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乔改琦戳中心思,但她抬起嘴角,啼笑皆非:“你在懂什么。我自己都不懂,你又懂了?”
乔改琦挺直脊背,双手撑在茶几上点头,“你说不喜欢小孩,但是我在你身边你也没赶我走;你说不要表白,但是我真的表白你也就算了,晚上还抱着……让我抱着你一起睡;你说你不喜欢我围着你,现在又让我进门和你聊一聊。你说的话和你做的事都不一样。”
“难道我们不应该聊一聊?”谢兰升被乔改琦逼得节节败退,只能抓住最后一个可以反问的点。
乔改琦:“我们当然应该聊一聊。但是你也该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讨厌孩子。或者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谢兰升心里的火旺了又灭,灭了又旺。在乔改琦总结陈词的这一刻彻底被浇熄。
她从茶几上翻开杂物,找到一盒还没开封的烟。胡乱地把烟拆开,谢兰升很冷静地说:“外卖等会儿就到了。你先吃饭吧。”
乔改琦原本想说‘你又不吃饭’。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谢兰升手上的那盒香烟已经被她揉烂,包装盒碎的七零八落,但一根烟也没有看见。
乔改琦伸手从她手中拿走烟盒,撕掉烟盒里的银色铝纸,抽出一根烟递到她手里。
谢兰升把烟送到嘴边,点燃以后拿起烟盒和打火机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乔改琦维持着跪坐的姿势在茶几边。她的膝盖早就麻木,连带小腿也是。但是她依然没有动。
她在想谢兰升。想谢兰升的难过和恐惧,想谢兰升的强装镇定。
从前乔改琦觉得谢兰升什么都会,会化妆,会做衣服,会做假发,会拍照,会p图,还会处理各种各样的状况。她永远都光彩照人的出现,永远都冷静妥帖的处理一切。
但是和谢兰升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乔改琦越发现谢兰升的胆怯和回避。她会焦虑很多事情。担心妆不服贴,衣服做的不合适,更担心p图的不漂亮,讨厌意外状况和不断来找她集邮的小孩子。
说实话乔改琦不知道谢兰升为什么还在当coser。她们一起参加漫展那么多次,谢兰升的面前时常围着一群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热热闹闹。谢兰升微笑的回应,但身体已经因为头痛而靠到墙上。
最近几次漫展,乔改琦会给谢兰升准备止痛药来缓解头痛。
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乔改琦面对着一茶几的杂物想,谢兰升可能有心理问题,应该和她姐姐以及她姐姐的那个孩子有关系。
想到这里,乔改琦原本绷直的脊背一瞬坍塌,她无可奈何的叹气:她姐干嘛非要生这个小孩儿啊。
谢兰升从卧室里走出来时是一个小时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