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杯子接水过程中，他背对着沈越星，脑子里回想着不久之前梅香故交代他的话。

……

几个小时前。

竹轩小馆。

梅香故将一个白玉瓶郑重地交到宋昔时手里。

“这个是能让妖现出本体的药，名为‘春风绵绵粉’。”梅香故合上宋昔时手指，郑重无比地在他的手背拍了拍，“这药对大多数妖来说很有效，如果沈越星无法显出本体或是不愿现出本体，你就试着用一下这个。”

“这个……没什么副作用吗？”

“基本上是没有的，不过根据临床记录，有一个小小的副作用，说是会让人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梅香故道。

苏如是也补道：“反正我们之前没出现过，可能因人而异吧。”

梅香故表示肯定，对宋昔时保证道：“你放心好了，这个绝对安全。”

“那行吧。”

宋昔时手指拈着那小瓶子，最后不确定地问他：“不过你确定这药粉对沈越星有用？”

“对于我们这种级别的妖仙都有用。”梅香故用实例告知，“以前修习一些术法需要妖身复原，我们修成仙体之后复原妖身就有些麻烦，这春风绵绵粉正好帮我们解决了这一问题，以至复原妖身，轻轻松松。”

苏如是在一旁点头：“沈越星本体亦非人，更何况重生至凡界修为势必衰减，这药粉当能起效。”

“那我……姑且试试吧。”

……

回到现在。

宋昔时站在饮水机前接水时，悄然拿出了春风绵绵粉。

真的要那样做吗？……

可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正犹豫时，身后传来沈越星渐近的声音：“哥哥，我不要热水，我喝全冷的水。”

“……哦，全是冷的，会不会有点凉啊？宋昔时赶紧将瓶子收好。

“不凉。”

沈越星说着已经走到他身旁，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已经春天了，下个月就入夏了，寒冷天气早已经过去。”

“你说得对……”

宋昔时一脸淡定，将刚才接好的水递给他：“呐，你还是去那边坐吧。”

“没事，我不坐。”沈越星站在宋昔时面前，头顶遮住了他上空的一部分光。

沈越星看着他问：“你不是要将我的身世之谜告诉我吗？你说我是龙，为此我困惑了一整天呢。”

“这个……得追溯到几百年前。”宋昔时被他问起，开始认真地胡编乱造，“你之前不是说身体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操纵着你吗？那个声音，就是龙之呼唤。你本体，是一条龙。”

沈越星听他这么说面现疑惑，垂头看了看自己两只手：“可是我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任何龙的特征。”

“那是因为你还没现出本体！”宋昔时“一针见血”指出关键所在。

沈越星迫切询问：“那我要怎么样才能看到自己的本体？”

好机会。

宋昔时是时候拿出春风绵绵粉了。

他当即将药瓶举出来：“这个药能让你现出本体。”

沈越星目光在他手里的瓶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宋昔时以为他在顾虑。

但是沈越星竟主动拿了他的瓶子，接着问他：“需要我吃掉这瓶中的药吗？”

“嗯。”宋昔时下颌沉了沉。

眼见沈越星揭开瓶盖，接着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药粉撒在了杯子中，他端起杯子准备喝，宋昔时忍不住打断：

“等一下！！”

沈越星惑然看他：“怎么了？”

“这个东西喝下之后可能会有一点副作用……”

“没关系，如果我能回到本体，不但能确定自己的真身，哥哥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龙鳞，这样就两全其美了。”沈越星眼中一片如水的天真澄净，他微仰起脸准备喝。

宋昔时却上前将他手中杯子一举夺下：“你先别喝！”

宋昔时握着杯子，盯了眼杯中摇晃的药水：“我先试完你再喝。”

说着昂起脸，未待沈越星阻止，一口灌进大半杯。

“哥哥你——”

宋昔时咕咚喝完之后，将喝剩的小部分放到桌上。

他瞬时间感到胸口有一股劲儿正滋滋乱窜，埋头憋着气息，有些难受地说：“你先别喝……等我确定没问题了……你再喝……”

宋昔时此刻只感觉面前的一切景象开始旋转了起来，灯光，天花板，还有朝他近至的沈越星……

他们以光旋般的速度，在他面前转了千百个来回。

面前经历的和曾经经历的场景在短时间迅速叠加或倒带。

幻影之中，是沈越星的呼唤。

先是“哥哥——！”

而后是“小时”。

奇怪……？

为什么他会被叫“小时”？

一阵眩晕之后。

宋昔时面前的一切又突然变得清晰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山花烂漫的山谷，周围春光无限好，鸟鸣婉转，晴空如碧。

“我怎么来到了这里，我刚才不是还在房间吗？”

他感到自己被传唤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在最近的梦中也频频出现。

他埋头向前试着跑出去，然而这世界就跟现实一样。

我难道被困在了梦里？

“喂——有人吗？！”他双手举起托在脸前，朝远方大喊。

“沈越星！你在吗？”

“哥哥又在唤我？”

面前一人降至。

宋昔时却被这突然降临的人吓了一跳。

沈越星之前明明还穿着校服，但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他身着玄绛相结的衫袍，长发高束，襟带随周围渐起的风款款飘动，俨然一副古人模样。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还穿上了汉服？”

他过于震惊，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