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听闻陈秀锦性子软弱,以为是个好拿捏的,便想着借机立威,没想到会受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
胡妙莲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愠怒道:“陈姐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妨告诉你,公子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想清楚,若是惹了我不高兴,你在这后院如何继续过下去?你难道想被赶出叶府吗?”
此言一出,青萝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陈秀锦眨了眨眼睛,似是想到什么,摆手松开绿英的搀扶,脚步虚浮地走下台阶,靠近胡妙莲。
胡妙莲以为陈秀锦被自己吓到,得意地仰起头,盛气凌人地说:“听闻陈姐姐家里幼弟有疾,正是缺银两的时候,只要你能听我的话,我说不定能——”
话还没说完,只见陈秀锦慢悠悠地走到胡妙莲面前,忽地脚下一绊,踉跄前倾,整个身子迎面扑向胡妙莲。
变故突生,“砰”的一声闷响,胡妙莲来不及躲闪,就被陈秀锦拉着一同倒在青石路外的泥土中。
“陈娘子!”
“胡娘子!”
丫鬟们愣了片刻,还是绿英反应及时,小跑着上前帮忙,颂雨这才赶紧吩咐其他人将胡妙莲拉起。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哪知陈秀锦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容小视,一边咳嗽着,一边牢牢地将胡妙莲压在身下,还有意无意地踩了几脚。
等到胡妙莲好不容易爬起来,身上那套华贵袄裙已经满是尘土和泥泞,发鬓凌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陈秀锦!”
胡妙莲完全没了表面风度,颤抖着指向陈秀锦,却见对方被丫鬟们簇拥着,弯腰伏在地上,手帕掩住口鼻,咳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
颂雨等人都被陈秀锦这副模样吓得愣住,顾不得关心胡妙莲。
绿英眼中涌出泪花,哭喊着说:“胡娘子,您也看到了,陈娘子身患顽疾,这才一直闭门谢客,就是怕将病过给别人。您何必苦苦相逼呢?”
“是啊胡娘子,陈娘子这病凶险,需要静养,还请您快些离去吧,莫要再打扰我们娘子了!”
青萝斋的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将胡妙莲的质问淹没其中,甚至于传到院外,引得路过的下人们驻足围观。
颂雨见势不妙,忙劝胡妙莲道:“娘子,我们还是先走吧,再这样下去我怕事情闹大,对您实在不利……”
胡妙莲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不是、咽又咽不下去,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咬牙:“好、好,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了,告辞!”
她甩袖愤愤离去,颂雨等人跟着鱼贯而出。院门随即关上,将好事者阻隔在外,青萝斋终于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陈秀锦夸张的咳嗽声随后停下,面上的红晕慢慢褪去。
丫鬟们将她扶回房间,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道:“您可真是吓到我们了。好在绿英姑娘心细,知道您的心思,才没让胡娘子欺负了去。”
绿英则有些担忧:“娘子,我看胡娘子不是个好相与的,您今日这样拂她的面子,怕是会被记恨……”
“无妨,我求之不得。”
陈秀锦抚着胸口,满含笑意的目光越过窗棂,落在庭中高大繁茂的玉兰树上。阳春四月,正是玉兰绽放的时候,湛蓝天幕下,这些花像是一朵朵自由的云。
她盯着树冠看了许久,意味不明地说:“只是可惜了这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
两天后,叶文焕回府,才到静月轩,就见胡妙莲迎面走过来哭诉,说青萝斋的陈娘子害她丢了面子,不少人私下里都在笑话她。
叶文焕最受不得胡妙莲的眼泪,忙问颂雨出了什么事情。颂雨早有准备,添油加醋说了那日青萝斋发生的事情。
“公子,我们娘子也是急于同陈娘子结交,才做事莽撞了些。分明是陈娘子做事没分寸,伤了胡娘子,怎能说是胡娘子的错呢?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胡妙莲啜泣道:“妾身只是想和姐妹们和睦相处,绝无生事之心。不成想得罪了陈姐姐,倒让别人觉得我仗势欺人,妾身实在是有口难言啊。”
叶文焕想起自己上个月纳进门的陈秀锦,印象中寡言少语,不像是懂规矩的人,许是因此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他将胡妙莲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给你做主。你不是喜欢青萝斋吗?这样,我让管家将陈秀锦送去别处,你就搬去青萝斋,离我近些,怎么样?”
“真的?妾身谢过公子!”
胡妙莲破涕为笑,依偎在叶文焕怀中,勾起嘴角,十分满意。
当天下午,秦管家将叶文焕的吩咐带来青萝斋。
几个丫鬟闻言大吃一惊,愤愤不平地说:“这是哪里来的道理?我们陈娘子被害得旧疾发作,没些补偿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被赶走!”
“娘子,奴婢不信公子会如此绝情,此中定然存在误会,我们去找夫人做主!”
陈秀锦安慰丫鬟们稍安勿躁,而后淡定地问秦管家:“要我搬去哪里?”
“公子说要找个僻静地方给您住,可惜咱们叶府实在热闹,各个院子都一堆人围着,人多口杂,实在怕您这病过给别人……哈哈,当然,也是不想耽误您养病。”
秦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的思来想去,发现还是西苑最适合陈娘子,那地方无人敢打扰。”
“西苑”二字如同一记重锤,从秦管家口中说出,砸在每个丫鬟的耳中,让她们瞬间变了脸色。
绿英颤抖着说:“西苑?怎么会是西苑……那地方不是……
陈秀锦也感到意外。
因为她听说,叶府西苑有一个可怕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