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自己当时一身冷水,就那样抱着燕容睡了一夜,有没有把病气传染给她?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石护院将食盒塞到陈秀锦怀中,道:“那位怀孕的苏娘子近几日胃口不好,厨房紧着她的吩咐准备了上好的粥,不想她又说吃不下,厨房的人就给您送来了。”
陈秀锦打开食盒看了一眼,两大碗莲子百合粥尚还温热。
她莞尔一笑:“正好,倒是让我们沾光了。”
陈秀锦回到主卧,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掀开帘子走进薛容的房间。
薛容仍然靠在床上,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他听到陈秀锦的声音,犹自转过脸去,不看她。
陈秀锦自顾自地坐到床边,仔细观察薛容的脸,略有些苍白,但毫无病气,眉间仍是那份熟悉的倨傲。
她放下心来,说:“还好,还好。”
薛容抬起眼睛,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陈秀锦说:“石护院带了两碗粥来,刚煮好的,我们一起喝吧。”
“谁要喝那种东西,我又不是病人。”薛容一动不动,看着陈秀锦,又问,“你不是说,病好了就要离开吗?想走就快些走,别来这里吵我。”
他抱着双臂,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
陈秀锦已经摸透了薛容的脾气,知道他还在意之前的那句话,无奈道:“那只是我的玩笑而已。我很喜欢西苑,没理由离开。”
她的语气笃定。
“真的吗?”薛容有些不大相信。
陈秀锦道:“我当时以为你想要我走,才赌气说了那样的话。倒是你,怎么连我一个病人的话都要当真?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欢叶公子,怎会想要找他?”
薛容的眉头慢慢舒展,脸色好了很多,兀自嘴硬道:“我何时说过要让你走了?是你先躲着我的。”
陈秀锦见薛容心情变好,趁机道:“下雨那晚,我本来在偏房画画,是因为你将门锁上了,才没能回去。这件事,你可不能怪我。”
“画画?”
薛容反应过来,明白确实是自己错怪陈秀锦在先,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他看到陈秀锦身上已经换了另一身衣服,轻声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难得见到薛容这般理亏的神情,陈秀锦起了戏谑之心,故意咳嗽两声,虚弱地说:“咳咳,没关系,我身体本来就差,习惯了,咳、咳……”
薛容沉默一会儿,嘴唇微动,说:“抱歉。”
“咳、咳……嗯?什么?”
陈秀锦以为自己听错了。
薛容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说:“我不该用水泼你。我那时以为你在耍我,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对于陈秀锦来说,这大概算是意外之喜。薛容这座“冰山”终于融化,真正接纳她了。
她缓缓笑了,道:“没关系。我这病其实已经好了。我知道,薛娘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即便那样生气,仍然有用心照顾我。我不怪你。”
“好人?”薛容喃喃道,“我这样一个疯子,你却觉得我是好人?真是……”
陈秀锦这才想起粥还没喝,站起身,故意叹了一口气:“唉,薛娘子继续休息吧,我自己去喝粥了。”
“等等。”
薛容终于动了,道:“我这两日也没有吃什么,既然已经送来了,就姑且尝一尝。”
*
两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
这份莲子百合粥不愧是厨房用最好的食材做出来的,软糯香滑,格外清甜。陈秀锦饿了好多天,现下难得吃到好东西,忍不住感叹,便是山珍海味也比之不及。
薛容却面不改色,听到陈秀锦的夸赞,不认同地说道:“做得如此粗糙,勉强入口而已。”
陈秀锦对薛容刁钻的胃口见怪不怪了。
她的父亲陈德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厨,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做得一手好菜。这段时间,薛容一次都没表现出赞叹来,似乎不以为意。
真不知道薛娘子以前是过得什么富贵日子。陈秀锦一遍喝粥一边想。
她看得明白,薛容绝对不是寻常出身,可能也是胡妙莲那样的管家小姐,至于为何会沦落至此,她尚还没找到机会打探出来。
“对了,石护院说,过几日就是叶家老夫人的寿宴了。届时肯定有上好的菜,咱们应该也能沾光吃一些。”
薛容眉头一皱,问道:“老太太寿辰?那叶长盛岂不是也要回来?”
陈秀锦反应半天,才想起这“叶长盛”就是叶家大老爷的名讳,有些意外薛容会如此称呼他。
不过转念一想,听说当初就是叶老爷将薛容这个“疯子”送来西苑的,依照薛容的性子,定然是在记仇呢。
薛容低声道:“原来我已经来叶府这么长时间了。”
他看向陈秀锦,认真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会留在西苑多久?”
陈秀锦以为薛容还不放心,耐心回答说:“我这样的失宠之人,能得陈公子遣散出府已是幸运,可能要等两三年也说不定。在那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这样吗……”
薛容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