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锦的脸上传来阵阵胀痛。
她神色不变,冷静辩解道:“不是我。环哥儿落水的时候,我正在湖边采花,未曾见到他,更没招呼……”
另一个婢女马上抢话反驳:“陈娘子何必抵赖!我们这些人可都是看得真真切切,环哥儿就是被你手里的花吸引过去,才不慎落入水中,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责任吗?”
“夫人,我们都知道,陈娘子入了西苑后就没再出来过,怎么今日正好与我们撞见?偏偏她一出门,环哥儿就落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公子落水的罪责不小,这些下人们都怕被惩处,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股脑将责任全都推给陈秀锦。
陈秀锦深吸一口气,不欲与这些人做口舌之争,只对许嫣说:“若是夫人不信,可以等到小公子醒了,您可听一听他怎么说,再做定夺。”
然而许嫣只觉得她这是在拖延狡辩,冷笑着说:“陈秀锦是吧?之前苏玉霞和我说你算计她的孩子,我本还不信,却不想你果真存了这个心思,当真可恶!”
这番话算是定了陈秀锦的罪。
就在陈秀锦思考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之时,又一群人赶了过来。
许嫣哼了一声,语气难掩愤怒,道:“夫君来的正好,环儿落水,这位娘子十分可疑。她是你的人,须得你来亲自问个明白才是。”
陈秀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脸上挨巴掌的地方尚还火辣辣的疼,但她已经顾不得了,低着头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叶文焕皱着眉头,先是走到环儿身边问明状况,得知并无危险,才道:“你先把话说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嫣不无怨怼地说道:“我这两日忙着寿宴的事情,上上下下那个不需要我亲自安排?府里也没个中用的人能帮我分担。”
“可环哥儿吵着要来花园玩,我就让这几个婆子小厮跟着看顾,谁成想他们这么不中用,让别人找机会害得环儿落水。”
说到这里,许嫣捂着脸,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泪如雨下。
叶文焕这些年与许嫣相敬如宾,知道她性子要强,很少见她如此伤心,不由得柔声道:“夫人莫急,我这就教训他们。”
随即,他快速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这群人,目光停在陈秀锦身上,声音冷硬地说:“你是何人?”
陈秀锦衣着朴素,脸颊略微肿起,又是低着头,叶文焕一时之间竟然没认出来。
旁边的秦管家提醒道:“公子,这是您三月份娶进门的陈娘子。”
叶文焕这才反应过来,打量了几遍,问:“原来是你。莫非是因为我把你送去西苑,让你心生怨恨,要报复我?”
陈秀锦仍低着头,道:“还望公子明察,我来园中是为了采花做糕点,从未接近过小公子,与我并无干系。”
她将花篮拿出来,证明自己确实在采花。可婆子们说,就是因为这些花,环哥儿才跑去水边。
双方各执一词,叶文焕本就心烦,没心情听这些争辩,挥手道:“行了,都住口。秦管家,你安排下去,先给这群人每人各打十个板子。”
“如果环哥儿有什么好歹,你们也不用活了。”
陈秀锦知道辩解无用,闭上眼睛。
板子正要落下,许嫣抱起孩子刚要离开这里,环儿突然醒了,揉了揉眼睛,啜泣着叫娘。
许嫣又是惊喜又是心疼,连声安慰道:“环儿别怕,娘这就教训害你的人——”
谁知环儿哭着告状,说丫鬟婆子们在花丛中抓蝴蝶,都不理自己,他是见有个漂亮姐姐在采花,想和她一起玩,一不小心就掉到水里去。
叶文焕闻言,抬手叫停了打板子的人,而后问环儿:“环儿,爹问你,是那个姐姐主动叫你的吗?”
环儿擦了擦眼泪,小声说:“不是,我、我想悄悄走过去的……”
这样看来,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丫鬟婆子们见谎言被揭穿,个个变得面无血色,哭喊着开始求饶。
许嫣拍了拍环儿的后背,对他说,下次不许自己一个人去湖边了。说完,看了一眼叶文焕。
叶文焕点点头,对陈秀锦道:“既然与你无关,你可以离开了。”
小厮们后退一步,让出道来。
陈秀锦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声“是”,而后低着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快,在她的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
直到终于回到西苑,陈秀锦方才感觉到劫后余生,双腿发软地靠在院门上。
她忽然有些庆幸。
西苑虽然有薛容这样一位“疯子”,平时也有些难相处,但至少不会打她板子,也不会一不高兴就让她陪葬。
还好,还好。
薛容正站在门口,敏锐地注意到陈秀锦通红的脸颊,眉头一皱,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