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香语重心长道:“我和你爹想问问你的意思。秀锦,虽说张先生年纪大你一些,还带着一个孩子,但他是老实人,学问也很好。娘知道你喜欢读书人,你若是真心喜欢张先生,也算是有缘了。”
“有缘……”
陈秀锦愣住了,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然闪过薛容的身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摇了摇头,苦笑道:“娘,你们误会了。我不喜欢张先生,以后再不去私塾就是了。”
刘兰香见秀锦如此说,不由得有些担忧:“当真?那你可是有旁的喜欢的人?只要你和娘说……”
陈秀锦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只道:“你们不用操心这件事,我现在还不打算成亲。”
刘兰香却没有放心,而是默默垂泪。
陈秀锦自打从叶府回来之后,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在想什么人。从前她也沉静,但那时候是一种如水般的静谧,而非现在这样恍惚。
刘兰香不知道陈秀锦经历过什么,只以为她是因为做过妾室而自卑,不由得感到愧疚更深。
陈秀锦知道刘兰香误会了,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其实她已经渐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但陈德和刘兰香还是想要弥补她,小心翼翼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但其实,陈秀锦想的并非叶公子,而是薛容。
这一年来,她经常想起最后分别的那个夜晚,一向倨傲的薛容低声下气地恳求她,要她留下不要走,将所有的真心都给她。
可陈秀锦不仅悄无声息地离开,还将薛容的消息出卖给别人了。
她有时觉得自己骗了他又出卖他,依照他那坏脾气,若是计较起来怕是要拿刀追着她砍。
有时又觉得天地这么大,他们两个人肯定没机会见面了,想又有什么用呢?
思来想去,陈秀锦只是觉得遗憾。
她与薛容之间就那样匆匆中断、结束,即便双方都有所隐瞒,但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又过了几日,陈秀锦注意到,有个媒婆打扮的妇人来到饭馆,刘兰香分外热情地迎上去招待,两个人凑在一起悄悄说些什么。
每当她看过去,刘兰香就会移开目光,似乎有些心虚。
显然,刘兰香是在和媒婆讨论陈秀锦的婚事。
陈秀锦万分无奈,但也清楚,自己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又曾嫁过人,刘兰香这是怕她再等下去误了终身。
她索性就当做没看见。
陈秀锦想:“若是有人提亲,我一概不应便是,也让娘知道我不是在说气话。”
大概是怕陈秀锦“误会”,媒婆还欲盖弥彰地大声说些无关的闲话,小到谁家媳妇生了双生子,大到有天潢贵胄要来嵩县——
“就是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你不知道吗?哎呦,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到时候我一定仔细瞧瞧他是如何模样!”
陈秀锦的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她揉了揉眼睛,觉得是自己最近忧思过重了。
*
九月十四这天,嵩县城外站着一排官员士绅,战战兢兢地等待宁王殿下。
嵩县官员们久闻宁王大名,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一行人如临大敌。
出乎意料的是,宁王此行并没有带太多人马,只有两辆马车和不到十个随从护卫,与官员们心中骄奢淫逸的荒唐王爷很是不符。
当薛容走下马车,官员们吸了一口凉气,暗暗感叹,这位殿下当真如传闻中一样俊美,贵气夺目。
反应过来之后,县令马上迎了上去,滴水不漏地说些恭维的话。
护卫詹华听从薛容的吩咐,上前一步与县令交谈,说由他和另一位姑姑先行会县衙安顿。
县令疑惑道:“那宁王殿下……”
詹华道:“您不必跟着,殿下不想打扰你们,只想与民同乐,要自己去城中看一看这边的风土人情。”
这可让县令犯了难。他心道,谁不知道宁王最受陛下宠爱,要是在嵩县地盘上出什么问题,我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于是,县令执意给薛容加上一队官差护卫,同时随时报告动向。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逛街去了,留下官员乡绅们面面相觑,惴惴不安地回了官邸。
半日之后,随行官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带回一个让所有官员眼前一黑的消息。
“不好了!宁王殿下当街强抢民女!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