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锦这才发现,兜帽之下是一名女子,被厚重的衣服遮挡了大半面容。
就在陈秀锦观察之时,女子骤然掀开帽子,抬起头,露出全貌来。
这女子青丝乌黑,面容温婉娴静,透露出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便未作任何打扮,仍能看出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熟悉的眉眼在与陈秀锦对视的一瞬,流露出浓重的哀愁,泪水如珠般落下。
她说:“玉兰,娘终于找到你了。”
陈秀锦呆愣在原地。
残存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亲娘,是她被带上马车的前一天。她那时就已经很久没见到娘了,抓着娘的衣襟怎么也不松开。
她以为娘会像之前一样说她是小累赘,没想到娘非但没有生气,还将她抱起来,带她来到一颗盛开的玉兰树下。
那是陈秀锦对娘最后的印象。
这么多年了,陈秀锦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娘的样子。
然而此时此刻,面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女人,渐渐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
陈德解释道:“秀锦,这位甄淑昨天找到我们打听你的身世,说你是她丢失的女儿玉兰,想要见你一面,我们这才……”
甄淑一直看着陈秀锦,泣不成声。刘兰香见不得同为母亲的人这样哭,连忙在一旁安慰。
陈秀锦却没有说话,
甄淑擦拭掉泪水,从怀中拿出一块绣着诗文的手帕。
“玉兰,你还记得这首诗,对吗?这首诗是我在你出生之时所作,鲜为人知……我听闻最近有人问起这首诗,我便猜到是你在找我……我知道,你还记得娘。”
这块手帕同陈秀锦身上那块质地、绣法一样,陈德和刘兰香当即再无怀疑。
他们二人一直因曾将陈秀锦送入叶府之事而心怀愧疚,如今见陈秀锦与娘亲重逢,虽有不舍,更多的是为陈秀锦感到欢喜。
也许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陈秀锦格外冷静。她看着甄淑,轻声问:“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甄淑见陈秀锦终于说话,又流了几滴泪。
“娘对不起你。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不想你竟然一直生活在金陵,更未料到你会回到洛阳来。”
“我在洛阳这两日也听闻了你的事情,原来京城盛传的宁王妃,竟然是我的女儿。”
说到这里,甄淑目光复杂。
“我还听说你是被这宁王强抢入府的。玉兰,如果你愿意,我会拼尽全力带你离开——”
这时候,周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姑娘,王爷说今日立冬,若是老爷和夫人得空,可以在府内一起吃顿饭,再走也不迟。”
听见声音,甄淑忙将帽子戴上,对陈秀锦无声地摇头。她的神情有些紧张,似乎惧怕被别人发现。
陈秀锦道:“不用了。家里还有事,他们很快就离开,不用王爷操心。”
陈德和刘兰香不明白陈秀锦和甄淑的举动是何用意,识相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甄淑迎上陈秀锦怀疑的目光,解释道:“玉兰,娘暂时还不想让宁王发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娘不便在此多停留,你若是有什么话想问,明日来这个地方找我。”
她将一张纸条塞给陈秀锦。
周管家的声音再次传来:“陈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小人就等在这里送老爷夫人出府。”
陈秀锦于是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谈。”
甄淑重新系上兜帽,恋恋不舍地看着陈秀锦,又不甘心似的,道:“玉兰,你还没教我一声娘……”
陈秀锦沉默不语。
甄淑顿时满脸哀戚,强打起精神才没再次哭出来。
刘兰香想要劝陈秀锦几句,被陈德制止,便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脚步远去,直到再没声音,陈秀锦才像突然没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良久,她离开正堂,径直赶往丫鬟们所在的厢房。
夏蝉正围着暖炉同姐妹们一起刺绣,见陈秀锦走过来,她们都十分意外。
自从陈秀锦成了准王妃,宁王殿下时刻跟着,她们这些丫鬟都不好靠近,故而已经有段时间未得见了。
陈秀锦示意其他人待在原地,单只将夏蝉拉到无人的角落,认真地说:“我想要查一个人,希想清夏蝉姐姐能帮我,。”
夏蝉很是不解,以陈秀锦的身份,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由姑姑或周管家,怎么会找到她一个丫鬟?
陈秀锦摇了摇头。
她说:“只有你能帮我。这件事情,我不想让殿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