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陈秀锦真和对方起了冲突,她作为叶家人,也好从中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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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半路,忽被人拦了轿子。
陈秀锦掀开帘子,见一女子声泪俱下,口口声声要为丈夫申冤,希望宁王殿下主持公道,还她丈夫清白。
她姿态凄惨,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甚至有人感同身受,低声啜泣。
许嫣见状,心生不忍。
陈秀锦却思考片刻,询问这个女人的身份。女人支支吾吾,随后得知她是武家人,所诉之冤就是贪腐案相关。
许嫣顿觉得事情难办,低声对陈秀锦道:“此事棘手,若应下,恐卷入纷争;若不应,又难免被人指责无情。不如先将她带回府中,再做打算。”
陈秀锦却摇头,目光冷静:“有人曾提醒我,莫要与武家扯上关系。此时表态,最为重要。”
武家女的哭声愈发凄厉,眼睛却始终注视陈秀锦。
她知道女子最易心软,也爱惜名声。来之前,家人嘱咐过,这位宁王爱妾曾救过青楼女子,定然不会对她坐视不理。
只要对方应下,宁王就不能再无视武家的事情——
“抱歉,爱莫能助。”
陈秀锦淡淡一句,便令车夫继续前行。
武家女愣住了,以致于没能阻止马车继续前进,只得跑在后面声嘶力竭,引得周围人指指点点。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远去,只得咬牙恨恨道:“这女子竟然如此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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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帝才下早朝不久,正翻阅奏折,不时轻抚额头。
翁后手上端着一碗汤药缓步走来,柔声道:“陛下,该用药了。”
自从皇帝生病以来,翁皇后亲自侍疾左右,时常出入御书房。太监们习以为常,恭敬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帝抬头,将奏折递给她,叹道:“这些都是弹劾宁王的折子。容儿昨日之举,确实不妥。”
翁后扫了一眼奏折,神色从容:“容儿昨日之举,确实是不妥。正旦宴迎新年和四方来客,如此胡来,伤的是景国的脸面。”
“是啊……”皇帝接过汤喝了一口,“皇后以为,朕该如何处置晋王?”
翁后微微一笑,语气温婉:“妾身不过一介妇人,不敢妄议朝政。您是君父,这种事情,自然应当由您亲自决定。
皇帝却摇头,牵着翁后的一只手,语重心长道:“这不是政事,这是家事。你是朕的妻子、朕的皇后,也是容儿的母亲。皇后的意见,于朕而言,举足轻重。”
翁后怔了一下,方才缓缓道:“继母如母,为人母而不能爱其子,可谓慈乎?亲其亲而偏其假,可谓义乎?不慈且无义,何以立于世?”
“虽然容儿素与臣妾冷淡,但臣妾作为继母,不能不为他求情。臣妾以为,容儿最大的错处就是让陛下您为他烦恼。不若让容儿多在京城留一些时日,罚他每日至太和殿为先皇后祝祷,既可让他尽孝,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听罢,皇帝眉头舒展,笑到:“还是皇后思虑周全。就按皇后说的办。”
正说着,太监通传:“宁王殿下求见。”
皇帝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他基本上都是被诏入皇宫,从未主动来过。
他示意皇后先退下,再让太监将薛容带来书房谈话。
翁后听话地行礼,走出御书房,脸上娴静的表情瞬间凝滞,看着太监离去的方向,眼中闪着冷光。
御书房内,薛容跪在御前,神色平静。
皇帝冷冷看着他,语气讥讽:“昨日之事,你可知道惹了多少非议?可知今日早朝,多少大臣以此事来弹劾你?”
薛容静静听着,并不反驳。
皇帝稍微消了气,问:“怎么不说话?”
薛容低头道:“儿臣知错,愿受责罚。但儿臣今日前来,是为求父皇赐婚。”
皇帝脸色一沉:“你是为了陈秀锦而来?”
薛容抬头:“是。昨日之事是儿臣鲁莽,儿臣愿意受罚。但这一切与她无关,儿臣想娶她为妻,还望父皇成全。”
“朕还记得齐均说的那番话。你真的要让那样的女子做你的王妃?”
薛容坚定道:“父皇,儿臣真心喜欢秀锦,这种感情您应能理解。儿臣绝对不允许有人污蔑她,就如同您那般维护母后一般。”
皇帝握着龙椅的手瞬间紧了。
这是薛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薛皇后。皇帝盯着薛容,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过去那份麻木,却只看到一份释然。
被困于坤宁宫的那个孩子似乎终于走出来了。
皇帝的手指敲打书案,而后对薛容说:“陈秀锦身世平常,又是二嫁,最多做妾。正妻人选,若是不喜那个,可以再选。”
对于皇帝而言,这是一个莫大的让步。
可薛容毫不退让:“您何必逼迫儿臣?儿臣既然认定了她,就不会辜负她,又何必害其他女子?即便您不让她做王妃,儿臣也不会再娶别人”
说完,薛容伏在地上,静静等待皇帝的回复。
皇帝盯着他,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朕不再逼你。但昨日之事不可轻饶,你便按皇后的安排,每日去太和殿祝祷吧。”
薛容叩首:“儿臣遵旨。”
薛容离去后,皇帝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殿内众人跪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