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恰恰好挡住易行,81号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易行看起来也没有想要谈判的意愿。这个怪物是否还有自我意识都难说。
向导的能力在易行身上不凑效了。
“他要死了。”易行说话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向外蹦。
特奥多尔低垂着头,血还在从伤口向外涌,呼吸慢而长,心率和体温都低得吓人。
“二选一。”易知摊开手,“执政官阁下想要的真相,还是特奥多尔·里希特本人的性命。”
谁也没有预料到特奥多尔会猛然发力挣脱易行的控制,反手卡住易行的脖子。
“81号!”特奥多尔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哑着嗓子喊出来,“开枪!”
“我相信他。”阿德勒止住身后的警卫。
特奥多尔松开手。易行的身体晃了晃,瞳孔慢慢散开,然后倒了下去。
哨兵的半张脸上都是血,衣服也被血浸透。随着易行从他身旁滑落,他也瘫软下去,捂着嘴咳出血块。
81号跪在他的身边,先是撕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好肩膀的伤口,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慢慢把他搀扶起来。
门外有医护等着。一行人利落地剪开衣服,注射麻醉,开始处理伤口。特奥多尔在麻醉起效前向81号的方向看了一眼。
81号蹲在地上,看着药效退去慢慢恢复原本模样的易行。他先是拔掉易知手臂上的针管,又向医护借了一剂止血药和去甲肾上腺素。
易行的情况没有比特奥多尔好多少。尽管特奥多尔并没有下死手,但也够折腾人。若不是药物的作用,易行还真未必能在他手下活下来。
“人类的躯体确实很脆弱。”少年的声音又不适时地响起。
易行瞪着眼睛望着他。
“但有时候又格外地坚强。”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半凝固的血液黏腻地粘连在他的脸上、身上、完好的那只手上,有些团集成块。断掉的那只手臂断面上露出断掉的肌肉纤维、丝状的凝血块和红色的骨头,还在慢慢地向外渗着血。
“真可怜。”少年只是这么说着。81号选择把身体的使用权度让给他,他没有作出任何行动。
“易先生,在骗你们注射药物的时候,那个人有没有和你们讲过二十年前的霍尔格事件。”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和先前81号完全不同的稚嫩的嗓音。
易行瞪大了双眼。
“现在愿意坐下来和我们好好谈谈吗?”阿德勒收起虚拟屏。那是另一间审讯室内的监控,停留在81号将受伤的易行绑好拘束带,送上担架的画面上。易行的面色平常,如同死水一样平静。
易知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依旧保持着沉默。
“没关系,我可以等。”阿德勒起身,向门外走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尤利塞斯对海德里希很不满意。”易知忽然张口说道,“所以他要自己争取哨兵的权力。”
“用朊病毒?”阿德勒又拉开椅子坐了回来。
“对,那批药物是实验留下来的半成品。但不只是哨兵,普通人注射后也有感染的风险。但是哨兵有很小的几率可以强化精神和身体而不感染。”
阿德勒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但要付出代价。”
“食人,要不然就是死。”易知接着说,“因为本质上还是在消耗人体内的蛋白质。”
“进化的可能,就是把哨兵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阿德勒用食指轻敲桌子,“谁的主意?”
易知没有回答。
“我想和那位首席向导谈谈。”他说,“我不信任军事委员会。”
阿德勒自嘲一般地笑笑,回复道:“当然,我理解。但是你现在已经失去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作为从犯,你的证词并不是那么重要。”他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科学理事会。”病床边,易行缓缓开口说到,“是科学理事会的人。”
81号点头,接着问道:“他带着你们找到了霍尔格的旧实验室?”
“是。”青年盯着天花板的目光呆滞,“他说,霍尔格的实验其实已经成功了,是高层不希望失去对哨兵的掌控权。”
“海德里希身为哨兵上位是他的罪行,而人造的感染事件将是审判他和所有哨兵的剑。”
易行说话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新的灾变即将到来,里希特之子将是毁灭整个维尔斯特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