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找个套给他下,他没那么蠢。
“有了它,知道你师尊心意岂不是更为方便,”鹤明的蛊惑语气越来越浓,盘曲在侧的利爪和龙首矗立,多添几分森然,“帮我杀一个人,事成之后轮转镜双手奉上。”
谢卿辞拒绝:“我不平白做杀生之事。”
总得有合理的理由。
“你会的,”鹤明悠悠,累世罪孽如此深重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杀人就不杀人,“你身上怨气滔天,手上必沾鲜血。”
“怨气?”
他身上为何会有怨气?
莫不是这石头雕像唬人瞎说。
鹤明改了口气,有些倨傲:“不信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如进去试一试,或许你会改变主意,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要让她把这颗珠子吞下去。”
那颗珠子再次从龙首滑出,与漱玉手中的截然不同,浑身上下泛着血色,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如果你不杀她,她就会对你的师尊动手。”
鹤明对一切了如指掌,筹码一层层擂上,根本不怕谢卿辞不答应。
谢卿辞将珠子置于手中,心中暗想,师尊也会受伤吗?
“怎么不会,”犹如读心一般,甩不掉的低语仍在他耳畔炸响,“你很了解她?还是说你们师徒在不到一年的相处中就早已情深厚意,就连你师尊对她师妹的情谊都比你深。”
听得谢卿辞心中闪过警惕,长剑欲出未出:“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一方水潭天地,看架势早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年,居然对昆仑墟的事情这么清楚。
“不用管我是谁,知道没用,”他呵呵笑起来,笑声又被骤然夹断,“她叫迢迢,杀了她,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所有的提议中,谢卿辞只对那句“她对你师尊动手”感兴趣。
他压下心底的杀气:“如果她真的做出,我自然会答应你。”
水潭的烛火明暗,打在少年脸上,眉间的血痕突然浮现,不过被亲传印记压住,没想象中的明显,扎在腰上的缎带松垮间还是能将腰线勾勒。
“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用意,并不代表我会任由你玩弄,”他的吐字更加森然,阴寒的气息在他脸上游移,头一次展露出报复性等不会在外人面前的特质,“至于师尊,她不能动,你也同样。”
外面裹好的金玉纷纷掉落,内里的真相在寸寸明晰。
若是他能发现藏在暗处的轮转镜,便能发现镜中自己身后那喷薄的黑气,盈满整个镜面,怨气的颜色越是浓厚,越是不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的怨气这么重,怕是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得知。
“如何去,”脚下的植被被无情碾过,谢卿辞站定,也是一派恣意少年郎,“好歹也是你求我,给个态度。”
爽快,鹤明喜欢这样的人,无需拖泥带水。
“即刻。”
水潭再次恢复平静,只留下一盏明灯还在晃动。
一救一杀,什么才是真的?
“呵。”
轻笑声若有若无,贯穿始终。若是鹤明还有肉身,想必也是翩翩君子相貌,或许是位喜用折扇的俏面郎君,或是雨下饮茗的闲散居士。
时也境也,往事随风,只能将神魂覆盖于残破不堪的石像之中。
“我答应了你,”鹤明的声音略显疲惫,他没有欺人的兴致,鲜血从石像眼眶中滚出,“承诺我的也该兑现。”
究极到最后,黄粱梦一生,到头来竟是虚妄一场,要是被后人无意间记录传颂,会不会被笑话到无法自颜的地步。
倨傲声再次出现,不过多了层虚影,能辨出人形:“后悔了?”
鹤明确有此意。
“你想做什么?”
正如先前二人不理解他的用意,他也不懂它的用意,像一个巨大的套子,将所有人用一种不能拒绝的方式捆绑在一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它没有回应,但是用炯炯目光盯向轮转镜,镜面一转,红色铺满画面。
夜间,骑在马背上的女子身着男装,大红喜服衬得人神采奕奕,她的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
正是在迎娶沈娇娘的路上。
比之前者,它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起来,灼灼更甚,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花车之上,沈娇娘头披喜帕,双腿盘坐,只露出交叠的双手,来往的百姓有往花车上扔喜糖扔香包的。那截玉色如莹,仅仅是身姿便能让人惊叹,不禁向往起大红盖头下新娘的面孔。
又是如何的国色天香。
静静矗立的石像也生出人的情态,仿佛也成了在人群中瞻仰的一员,目光缱绻,跨越万千艰险,只为见她安然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