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扰人家,红衣少年率先开口:“还没看够?”
季修心里一咯噔,疑惑道:“你怎知我在看你?”
他明明闭着眼睛。
红衣少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感觉。”
说罢,他缓缓地睁开眼。
站在地上仰望他的季修只觉得呼吸一窒。
少年有着一双如暗夜星辰般闪亮的眸子,只是冷如寒潭,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季修自诩看过不少貌美之人,光是他那些兄弟姐妹就个个面容绝美,但如此天人之姿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人比他长得好看太多。
他登时有些不服气:“喂,你叫什么名字?坐在上面作甚?”
红衣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与你何干?”
季修:“……”
这人多少有点不给他面子了啊。
他气不过,故意想要激怒对方:“连名字都不敢告诉我,你该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怕被官府逮吧?”
“阮相宜。”阮相宜只觉得他很吵,想尽快结束对话,才将自己的名字告知。
季修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阮——相——宜——”
“想不到你人挺讨厌的,名字倒是怪好听的。”最后他这样说道。
阮相宜没有打算继续理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再接他的话。
但季修是谁啊,是好不容易被放出笼子的鸟儿,此刻只想叽叽喳喳:“看你的样子比我小,这样吧,我吃亏一点,你就叫我修哥哥吧。”
阮相宜:“……”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讨厌的小孩。
他决定换棵树爬,珍爱生命,远离聒噪。
见他不说话,季修不干了:“喂,你有没有教养啊?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呢?”
阮相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脚一蹬,准备借力下树,不料蹬了个空,整个人失去平衡,眼见就要掉下来。
一直盯着他的季修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想也不想就冲到他下方,充当起了人肉垫。
阮相宜本以为自己这回要摔得屁股开花,且要在这个聒噪小孩面前丢丑,谁知摔在了一团柔软上。
他愣住了。
“喂,你还要躺多久?”季修痛得龇牙咧嘴,“你再躺下去我的屁股要不保了。”
闻言,阮相宜忙一只手撑着身下之人的后背,灵活地站了起来。
被砸得头晕眼花的季修总算松了口气,嘴上却不停:“喂,你太重了,以后少吃点。”
他是故意的,谁让这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
“那个……谢谢你。”阮相宜依旧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不过转瞬即逝,季修并未捕捉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请我到处吃一顿就算报答了。”季修决定拉着他当自己的临时玩伴,或者说临时跟班,“你应该不会拒绝恩公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他将话说得妥帖又得体,让阮相宜没有拒绝的说辞,只好点头。
“连一个‘好’字都不肯说,真吝啬。”季修不满地撇撇嘴。
这玩伴也就看起来赏心悦目,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好玩。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对少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很想与之交好。
其实阮相宜也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过季修无从得知,只以为是哪家公子外出游玩。
他不会知道阮相宜是因为被打得皮开肉绽才跑了出来。
他也不会知晓阮相宜是自愿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他更加不会明白阮相宜是为了救同伴才这样做,可同伴竟在最后关头反杀他,只为了能活命。
他在拼尽全力不得已将同伴一刀毙命后,却只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哪怕得了“水冥”之尊位又如何?
哪怕他知道自己跑得再远也总有一天会被重新捉回去,而等待他的将会是更严厉的酷刑,他也想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他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年郎打扰了清净,还被对方救了。
他的半日闲时光甚至还要浪费在这个少年身上。
“喂,你是哪里人氏啊?”季修不知道阮相宜要带自己去哪里寻找美食,只是跟在他身边走着,走着走着觉得无聊,便没话找话道。
阮相宜没有立即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国人。
他自小就是孤儿,原本有对自己好的师父,还有感情甚笃的是兄弟姐妹,却在一次下山的意外走失后,辗转被卖到组织里,从此他的人生里便只有无边无际的鲜血和杀戮。
不知如果他将自己的身份告知这个看起来就没吃过苦的少年,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对什么都不甚感兴趣的阮相宜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如果我说我杀过人,且还杀过很多人,你还敢跟着我吗?”
季修停下脚步,转身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怎么看怎么无害的脸:“你长成这样,我不相信你会杀人。”
阮相宜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成什么样了?”
季修笑嘻嘻道:“长得好看呀!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