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死,他想长长久久地陪着公子。
——《公子宜修》
水轻柔地抚过耳畔,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泡。
阮相宜在水下瞪大双眼,嘴上的柔软是那样真实,也是那样令人流连。
可季修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流连太久。
他按住季修的肩膀,猛地一用力,两人同时破出水面。
“你是不是疯了?”阮相宜咬牙切齿地说道。
季修却“噗”的笑出声来:“阮相宜,本公子突然发现一件事。”
“天大的事都等上了岸再说。”阮相宜没好气地说道。
季修笑得更开怀了。
阮相宜好像恼了。
他好像如愿看到这人发狂紧张的样子了。
有趣,当真有趣。
他想,今后的日子除了想死,还多了一件趣事,那便是惹毛阮相宜。
不对,他不想死了。
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想多看几次小骗子奓毛的模样。
“你不要命了吗?”上了岸后,阮相宜的神情和语气仍旧不好,“死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唯一的好处可能是可以见到大哥吧。”季修的声音低了下去。
已经把人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卧房的阮相宜闻言脚步微顿,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晦暗不明。
他没想到季修的答案是这个。
季修在胡闹过后,悲从中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回去见我大哥最后一面?”
阮相宜重新抬步,却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没有勇气说出季遇身死的真相,更没有勇气让季修知道季遇是被自己的同门所杀……
他根本不敢想象,季修有朝一日知晓山月堂的目的是对大奉所有皇子赶尽杀绝会是什么反应……
他一定会恨死自己吧。
阮相宜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违心道:“等四皇子平安归来,我护送你们去见大皇子最后一面。”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四皇子目前定然已经凶多吉少,生还的可能性很低。
可他还是自欺欺人,给了季修一个希望。
季修疲惫地闭上眼睛。
“阮相宜,我是不是很没用?”安静了半路,卧房就在跟前之际,季修突然又开口问道,“我就是个废物皇子对不对?”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阮相宜撞开卧房门,将人放在矮榻上,随即伸手就要帮人脱衣服,却被季修紧紧地抓住手腕。
“我自己来。”他突地失去了所有兴致,谁也不想见,“你出去吧,我换身衣服睡一觉就没事了。”
“嗯。”阮相宜没多说什么,而后快步离开。
他要去寻司徒先生,给季修准备药浴。
这几日,季修又过上了泡药浴的生活。
方才被池水那么一泡,定然又寒气入体。
这样想着,阮相宜越走越快,在一个拐角迎面和人撞上。
“司徒先生,我正要寻你……”他的话在看到司徒烈满手鲜血时戛然而止,“发生什么事了?”
“阿姐受伤了。”司徒烈的脸色有些白,手也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晓芙阿姐怎么了?”阮相宜的心也顿时提了起来。
“此事容后再说。”司徒烈一把拉过他,“大师兄现在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只要半个时辰即可。”
他往季修的房间而来就是为了寻阮相宜,他急需阮相宜深厚的内力替苏晓芙护住越来越微弱的心脉。
“可是——”阮相宜一时进退两难,一边担心落水的季修,一边又担心重伤的苏晓芙。
司徒烈看出他的踌躇:“小相宜,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犹豫阿姐会死的!”
孰轻孰重,此时已然不用多说。
阮相宜回头看了一眼季修所在房间的方向,心一横,跟着司徒烈去了偏房。
耽搁半个时辰对季修来说应当不成问题。
苏晓芙带着数名武功不弱的暗卫前去营救季程曦,本来一切都在他们的部署当中,不出意外可以顺利救出人,不料碰上了武功深不可测的燕枝。
其诡异的身法和招招致命的狠毒路数,轻而易举就瓦解了苏晓芙一干人等的计划。
最后暗卫全部牺牲,苏晓芙身受重伤。
她拼尽全力回到民屋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若不是司徒烈担心季修的病情,离开主营回到民屋,苏晓芙的伤势只怕回天乏术。
旁人不清楚燕枝的实力,阮相宜再清楚不过。
苏晓芙身上除了一些刀剑之伤,还中了燕枝的火毒掌,普天之下,只有他的水冥吟可以救她。
他已经顾不得思考自己一旦使用水冥吟会让司徒烈如何想,目前最要紧的是救苏晓芙的命。
“大师兄,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够了。”阮相宜一脸凝重地看着司徒烈,“相信我,全天下只有我能救她。”
“你——”司徒烈张了张嘴,“罢了,先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