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爱跟人开玩笑,总是事与愿违。
所以,我们下辈子别见了。
——《公子宜修》
客栈。
季修前往白王府不多时,阮相宜便醒来了。
看到照顾自己的人是卿古时,他有些讶异:“阿古,怎的是你?”
“公子明知故问。”见他醒来,卿古总算松了口气。
“你一路都跟着我?”阮相宜想要起身,却发觉身上没什么力气。
“公子且再躺着休养一阵,别急着起来。”卿古故意挖苦他,“就是以堂主的功力也抵挡不住凰毒的侵害。”
“你都知道了……”阮相宜本想一个人扛下所有,不承想卿古并没有听他的安排,还是一路跟着自己。
“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卿古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反正他家公子说什么都不肯杀了那三皇子,多说无益。
阮相宜看出来卿古不欲多说,是以也没有再勉强他。
卿古方出门便遇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同门。
空茕自黑暗中踏出:“卿先生,在下有重要的事相求。”
“谁要死了?”火枝大人那边的人会求到他头上来,定然是有谁的命整个山月堂都无人能救。
“是在下的一位挚友。”空茕焦急道,“我知晓我的请求十分唐突,可他真的快不行了,倘若卿先生愿意慷慨解救,在下欠你一个人情。”
卿古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有些踌躇。
就在空茕快要失去耐心时,他终于开口:“可有携带续命丸?”
阮相宜中的那毒死不了人,但折磨人。饶是如此,卿古亦始终放不下,他需要确保阮相宜万无一失。
空茕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个白玉小瓶交给卿古:“卿先生,这是在下身上仅有的一颗。”
卿古接过,缓声道:“等我片刻。”
“卿先生请。”空茕这才让开路,拱手道。
卿古转身重新回到雅间时,空茕也重新退回了黑暗处。
能够包容杀手的地方只有无尽的黑暗。
见卿古去而复返,阮相宜虽有心有疑惑,但也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公子,我有要事需要去黔山一趟。”卿古直言不讳,“空茕特来寻我。”
阮相宜的反应与他的别无二致,皆是一脸惊讶:“火枝身旁的那位心腹?”
“正是。”卿古说着将白玉小瓶递给床上之人,“公子,这是续命丸。你一定要活着。”
阮相宜接过,轻轻地答道:“嗯。”
卿古这才放心地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阮相宜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除了季修,他又多辜负了一个人。
从前他是冷心冷情的杀手,连陪伴自己多年的卿古都无法让他有情绪波动,可自从重遇季修,他变得越发不像杀手了。
山月堂的每一个杀手从来到此地的第一天起,学会的第一个道理便是——
一个杀手如果有了情感,那他便离死不远了。
当时的他不以为然,首先他不认为自己已经冷硬的心还会为谁而起波澜;再来他想象不出有了情感的杀手为何就离死不远了……
可是如今,他明白了。
为了救在乎的人,命算得了什么。
门在这时被敲响,阮相宜大概能猜到门外之人是谁。
“晓芙阿姐,进来吧。”他轻声开口。
彼时他已经起身半靠着。
苏晓芙推门而入,戴着半脸面具的脸上满是笑意:“小相宜,你可算醒了。方才卿古小兄弟告诉我的时候,我差点……”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可阮相宜知晓她想说的是“差点哭了”。一种久违的温暖霎时包裹阮相宜全身,仿佛他和师兄师姐分别的那几年不曾存在,他们还是最亲的家人。
“晓芙阿姐,我没事。”阮相宜抬了抬胳膊,“你看,我力气大着呢。”
苏晓芙走到床榻旁,阻止他孩子气的动作:“你啊,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阮相宜的头。
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爱怜的。
阮相宜鼻尖没忍住一酸。
他下山走失至今,再也没人说过他像个孩子,可他明明是被逼着长大的。
苏晓芙这个摸头的动作,仿佛在一瞬间连接了他与过往的所有,好似在摇山学艺的日子就在眼前,不曾消失,也不曾有过那些厮杀的黑暗时光。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与苏晓芙和司徒烈重逢。
在这难得的温馨时刻下,阮相宜终于有机会好好跟苏晓芙说说话:“晓芙阿姐,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小相宜想问什么便问。”苏晓芙在一旁的圈子上坐下,“就像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好。”阮相宜点点头才继续问,“我记得在摇山时,还有一位小师弟……”
当时他年纪小,那位小师弟年纪更小,如今哪怕是再见面,他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对方。
“小师弟啊……”苏晓芙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