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情仇,最无辜之人非季修莫属。
他该如何接受自己做了三皇子十七年的替身?
他该如何接受抚养了自己十七年的母后其实是迫害自己生母的人?
他又该如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举兵踏平生母故国的罪魁祸首,甚至放火烧死了一城的百姓,连他的外公外婆都没放过?
苏晓芙没想到的是,更让季修无法接受的事情还在后面。
“师父,弟子话还没……没说完。”羽鹤深知接下来的情报更加让人难以接受,是以不敢轻易开口。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苏晓芙看向羽鹤,“还有什么,还请师弟都说出来吧。”
“玥国的国师乌耳……”羽鹤有些不忍说出真相,“经在外的师兄核实,国师正是师父寻了多年的师兄,司徒师伯。”
他话音一落地,薛离的身子便晃了晃:“情报可有出错?”
玥国国师乌耳的所作所为,其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段早在奉玥两国之间广为流传。
在玥国境内,他是如神如佛的存在。
在大奉境内,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
这样魔鬼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他那个连只鸡都无法痛下杀手的文人师兄?
这不可能。
“回师父,此消息千真万确。”羽鹤笃定地说道。
薛离终于彻底站不稳,一屁股重新坐回圈椅上。
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司徒烈姐弟俩,心中虽然不忍,但事已至此,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
“还有什么消息……”薛离略显疲惫地说道,“继续吧。”
“据潜伏在国师身边的探子来报,夺五色翎的命令正是国师所下。”羽鹤每说出一个情报,在座的三人心都跟着一颤。
一直不说话的司徒烈终于开口:“所以,对大奉五位皇子的必杀令亦是这位国师所下?”
他无法接受那令大奉之人闻风丧胆的国师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以开口时依旧称对方为“国师”。
可他又怎会知道,乌耳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他们姐弟俩,还有他们的母亲。
羽鹤的回答彻底粉碎了司徒烈仅存的一丝侥幸之心:“正是如此。”
他听了只觉心中一凉。
他怎么都想不到,要置季修于死地的人竟是季修的亲外公。
苏晓芙也一脸苍白之色,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要杀季修的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揭穿柳皇后真面目的计划……她到底该不该继续……
苏晓芙顿时觉得累极了。
薛离则喃喃自语:“师兄到底要五色翎作甚……”
蓦地,有什么忽然注入他的脑海中。
他想,他也许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想做什么了。
简直荒谬,太荒谬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阻止司徒阵去行那种荒唐之事。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季修又在望山亭中看起了红蜻蜓。
“小秦,你今日怎的这般安静?”没有秦昭在耳边叽叽喳喳,季修反倒有些不习惯。
然而秦昭听了这话也只是说了句:“卑职近日偶感风寒,怕话说多了害殿下染病。”
闻言,季修回头看着站在离自己大老远的秦昭。
“听你声音的确有些不适,可要休几日养养病?”他向来是个体恤属下的。
“多谢殿下关心。”秦昭一板一眼地说道,“卑职已喝过两服药,相信很快便能够痊愈。”
“那便好。”季修答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秦昭有些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要不是他对他们兄弟俩太过熟悉,他险些要以为站在自己身后的是秦音。
秦昭身上的冷冽气息,实在是太像他的兄长了。
不过季修也没有多想,只以为秦昭是因为生病了才变得寡言。
毕竟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谁也没劲闹腾。
理解。
这时,有宫人来报,称四皇子邀季修前往月华殿一聚。
“四弟怎会邀我……”这下季修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以往季程曦都是直接上他这里来的,从未如此刻意地请他去月华殿。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修担心季程曦在月华殿遇到什么危险,情急之下连红蜻蜓也不看了,抬腿就朝月华殿而去。
跟着他身后的秦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走在前面的季修自然没有看到。
殿后的秦音当然也看不到。
三人很快来到月华殿,然而殿中静悄悄的,一看就十分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