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府庭院内摆满了鲜花,月亮在天上投下淡淡的月辉。娄近垣专门从紫禁城赶回来,给去龙虎山送官银的道士接风洗尘。接风宴设置在一个鲜花编织的月洞门下,坐在这里吃饭喝酒,抬眼就是花园的树木盆景,要去其他的大殿也非常方便。
新修葺的天师府分为东西两区,东区是天师府的主体,南向大门三间。往北又有仪门三间,仪门内有大堂三间,这里是天师跪接圣旨、接受臣僚参谒、发布教令的公堂。大堂之后有一随墙内院门,这是分割公堂与私第的重要阈限。
私第后堂五间,这里是天师以私人身份会见京内王公、友人、道侣的场合,东侧的梢间则是天师的卧寝。两旁三间的厢房则是天师随扈的居所。
西区是御前值季法官们的寮舍,共有面阔五间的五排,即是,东南角的一间辟门,以供法官及其他人员随时出入。
府邸的最北侧,横跨东西两区,有后罩房十五间,这里是厨房、库房、档房及仆役的居所。如此的府邸布局,在京内不是孤例,与西单位于太仆寺街的衍圣公府规制几乎一致。提现了雍正帝对待儒家和道教一致性。
义萱这次和小道士坐一桌,虽然她升了妙缘观的掌门,但是和龙虎山的法师比,年龄悬殊太大,她不喜欢和父亲娄近垣平起平坐的感觉。义萱也没有坐和亮心师兄他们道士的餐桌,吃完主菜,她给主桌的龙虎山的法官席,娄近垣,沈谦,和潘元珪敬酒之后,就带着两个道童,打开庭院侧门,边吃糕饼边扒门看街景。
跟着官府押送十万两银子的道士,将龙虎山的回信交给了娄近垣,同时汇报了龙虎山的情况。这次雍正帝能够拨款十万两官银重修龙虎山的上清宫,让正一道上下无比欢喜。这可是自大清朝以来,皇家对龙虎山最大的一笔拨款。
已经被雍正帝今年封为真人的沈谦,端起了一杯米酒给娄近垣敬酒。坐在他身边的快五十岁的法师潘元珪也端起了酒杯。
“五十五代张天师还是有眼光,在杭州他羽化之前,让你带着我们继续进京面圣,当时我们都捏着一把汗,心里都不踏实。经过四年的努力,现在陛下对于道教开始看重。”
“现在皇上让你主持京师三个皇家道观,此任务艰巨啊,有什么事,你需要我尽管提,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潘元珪也举起了酒杯给娄近垣敬酒后,一饮而尽。
娄近垣端着酒杯,望着两位同门法官,“感谢你们一直兢兢业业的支持我,现在我受封颇多,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沈谦一把抓住娄近垣的手说,“道教复兴的大业为重,你就是我们的先锋,你受到的皇恩越多,道教越有希望。”
潘元珪也伸出一只手握住娄近垣的手,“沈真人说的对,道教复兴的大业为重。”
娄近垣握住沈谦和潘元珪的手真诚的说,“谢谢你们的理解,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现在我日常居住在宫里,我负责紫禁城内钦安殿的日常科仪。沈真人,你就负责大光明殿的日常科仪。潘元珪,您就负责东岳庙的日常科仪。”
“好,没问题,我们都听你的。”
“还有就是陛下让我成立一个新道派。”娄近垣对着两位法官,吐露了自己最近的心中难事。
“不是才给了十万两银子修龙虎山的大上清宫吗?怎么又让你成立一个道派?”沈谦和潘元珪都十分意外的看着娄近垣。
娄近垣将龙虎山的回信传给沈谦看,里面是现在龙虎山代掌门张庆麟,也就是五十五代天师张锡麟弟弟,作为署理真人写给娄近垣的回信。信中说五十五代张天师的儿子张遇隆,是在天师羽化的那一年出生的,现在才四岁。所以他还需要代理龙虎山正一道教内事务十多年,等到孩子十五岁后,继承五十六代天师爵位。
“五十五代张天师有后了,天师府的兄弟道士等着他成年交位,果然是有情有义。”沈谦赞美。
娄近垣站起来,在院子踱步,现在新天师继承人在张家呵护中长大,作为他们几个龙虎山法官应该忠于道门,一起守护正一道。可是现在雍正帝决定让他重立教派,他不知道怎么把雍正帝削弱张家势力的意思告诉同门。
潘元珪看完信后深思了一会后,坦诚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陛下给你封了龙虎山提点一职,但是却让你入住紫禁城,天天守着他身边。现在陛下又让你创立自己的教派,看来陛下此举既是要拔张家的虎牙,又要大力的推行道教。”
沈谦频频点头,“对啊,陛下让你留守宫中,这个是千古未有的待遇,现在又让你创立新教派,意思确实是很明显。”
娄近垣边踱步边思考,龙虎山的张道陵自创立教派以来,代代传承的权威印信,是驱邪法器张道陵的剑,上面有阳平治都功印。无论如何改朝换代,各朝庭都只颁布印信,给持剑张道陵剑的后代。千百年来,正一道天师体系的维持,一是靠张家人血统继承,二是靠全国无数道观选出的法官群体,但最后最高的宗教象征是在皇家手里。
清朝以来,皇权和道家纠结日久,几代张天师入京朝圣,都没有打开局面。虽然朝廷对龙虎山张天师的阶品没有降,但是道教的服务却被限制了很多。比如法官认命选派很多都由朝廷,任命的道士法官都没有薪水。全国各地很多道教宫观的主持,龙虎山张天师都不能提名。
“陛下说,京师需要补充很多的法官。”娄近垣从随身道童背着的密匣内,把准备好一份折子拿出来。上面是按照雍正帝意见拟定的,未来需要扩增的道士法官数量,及将要任命的职位和科仪任务的计划书,递给了二位潘沈法官。
潘元珪看完,看到京城要增加这么多道友,虽然不都是出自龙虎山,但是振兴道门的伟业。他智慧的眼睛望着月亮说,“我们不能再迂腐了,必须要顺应形势,只有你创立了新道派,你提名的人才能得到陛下认可。拯救道教要紧,你是正一道的法官,创立的新教派,也是正一道的分支。”
沈谦阅读完折子后,一捋胡须点头,“对啊,这样讲就通畅了,抓住圣心要紧。”
“陛下说了教派的名称了吗?”潘元珪问重点。
“正乙道。”
娄近垣简洁说,但是他没有告诉道派名字的天机,来自陈章的密符第三道,就是让他天天背着一个正乙道大字的葫芦。雍正帝迷信这个正乙救命,觉得一个葫芦不顶用,需要一个教派来加强法力。
“好啊,一是甲,乙是二,正乙道正好是正一道的分支,正一道开枝散叶,花繁叶貌,很顺畅啊。”潘元珪赞成。
“教派的传代诗都想好了吗?”
“嗯,”
“说什么?”
“近远资元运,久长保巨淳。道唯诚可宝,德用信为珍。秉敬宏丹箓,葆真启世人。鸿图赞景祚,圣泽振昌辰。”娄近垣信口就念出来,雍正帝的御批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