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迩没有说话,他疼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像煮熟的虾米蜷缩起来,冷汗从额前渗出。
等诺菲西斯拿着治疗仪过来,伽迩已经硬生生疼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地倒在床上,呼吸微弱。
雌虫脚下稍停,目光落在伽迩的身上,不到片刻,酝酿出的担心如潮水褪去。
过了一会儿,
他把手上的治疗仪丢在了床上,眯起了眼睛,螳螂刻意打磨的温声细语沉落下来,平添冰冷:“倒是省了我的力气。”
·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雄虫的房间却是四季如春的温度。
半遮半掩的月光施舍她为数不多的纯白,落在银发雌虫的脸上,更像是一种偏爱。
他哼唱着不知名的调子,随意拉扯着被子盖在伽迩身上,从盒子里抽出了几张纸巾,反复擦拭手和胸口,扔进了正在待机的垃圾桶机器的身体里。
沙哑温润的声音,如吱吖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跃动,时而婉转,时而低沉。
雌虫褪去了所有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
一个小时后,他裹着热气出来。
伽迩已经安静地熟睡,脸上没有血色,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诺菲擦着头发,居高临下地打量后者,视线漫不经心地流过雄虫的脸。
黑发柔软地铺散在床单上,偶尔几丝与干燥的唇瓣黏连,柔软的皮肤,微颤的眼睫,纤细到能一手握住的脖颈。
光看容貌,谁能想到这样的虫会是血腥残忍的刽子手?
诺菲西斯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忍不住弯腰,嘴角的幅度像是牵扯着皮肉,形成夸张至极的弧度,十分愉悦。
但直起腰时,他露出的眼底没有笑意,冷冰冰地看着雄虫,
那支已经倒掉药液的细小针筒,被他包裹在拳心里,用力量压碎成再细不过的粉末,淅淅沥沥地落进机器的囊袋中。
好像也在诉说雄虫的命运。
睡吧、睡吧。
诺菲西斯笑盈盈地看着伽迩,仿佛在注视自己的爱侣,垂下的眼睫扫下温柔的光晕,却用唇语给雄虫设下永远的诅咒:
最后一次好梦,宝贝。
·
伽迩醒来后,第一眼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系统版面。
系统的惩罚结束后,度过新婚夜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将加载新的任务。
伽迩头昏脑胀,那种可怕的刺痛感还残留在他的大脑皮层以及小腹,短时间他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坐在沙发上的雌虫不知何时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看见伽迩清醒,先是一愣,眼中流露出喜悦:“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伽迩摇了摇头,想说:让你费心了,但回忆起电流的滋味,又说不了,烦躁地看向别处。
雄虫目光阴郁地看着窗户,诺菲西斯见状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
“抱歉,请您责罚。”
伽迩猛然回头,这是做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你先起……”
伽迩的声音戛然而止,斟酌了一下话,转而一变:“你先起来给我拿套新的衣服,账之后再算。”
经过这次昏迷,部分记忆变得清晰,他好像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许了解,雌雄虫之间的矛盾关系,奇怪的虫族常识,雄虫与雌虫的地位差距……等等。
在主星系姆兰塔克拉,雄虫社会地位高于大部分雌虫,原因在于主星系拥有的绝对秩序,以及社会化管理。每一个主星系的雌虫会佩戴监控器,以做到对雄虫的绝对保护,虫族权利管理部门会议制定了一套完整的雄虫保护法法案,沿用至今已超过一千余年,随着时间的更替不断地被完善。
□□、繁衍,是虫族社会一直以来恒古不变的主心骨,为了生产出更多强大的战士,雌虫甘愿自己套上枷锁供雄虫消遣,虫素在自然选择中发生异变,高等级的雄虫可以用虫素影响雌虫,达成他们地位不变的绝对保障。
雷索家族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古老贵族,曾经血脉绵延,支叶硕茂,除了老雄虫茨罗德这个爷爷,现在只剩下伽尔这一个雄虫了,身为A级雄虫,他从小娇养长大,脾气骄纵,对谁都难有好脸色,昨晚的事故他只会当是诺菲西斯的错,而不会说是自己身体出了毛病。
从诺菲西斯的手里接过柔软的白色内衬,伽迩快速地换上新的衣服。
原主的性格阴郁,但又很外放,他渴求着刺激与新生事物,不可思议的矛盾融合在一起,变成如此和谐的“伽尔·雷索”个体本身。
为了不违反人设,他要尽可能地去抓住伽尔的记忆,进行模仿。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伽迩喊“进来”后,一个红头发的高个子缓缓探出头。
“少,少爷。”
说话的高个子有点结巴,布满雀斑的脸上露出怯生生的表情,但不会令人觉得烦躁:“请您,用,用早饭。”
“好,等我一下。”伽迩挽起袖子,走进卫生间,洗漱完后,带诺菲一起出来。
红发雌虫愣愣地盯着伽迩看,伽迩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就像是在问“还有什么事?”
红发雌虫紧张道:“请,请您,随我来。”
和雌虫来到楼下,晶亮的各色宝石闪瞎了伽迩的眼睛。墙壁上,家具上,桌面上,椅子上,肉眼可见的地方全部镶嵌暖色调的名贵珠宝,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色泽,已经不足以用金壁辉煌来形容。
他走下楼梯,才发现自己的认知还是过于浅显,就连桌子上的盘子边沿都有小钻石围绕当作装饰!
“少,少爷,到了。”
红发雌虫拉开长桌右侧的第一个椅子,做出标准的绅士礼:“请您入座。”
“雌侍先生,请,请坐少爷的右手边。”
诺菲西斯拉开椅子,对雌虫温和地说:“谢谢。”
“不,不客气。”
红发雌虫低下头,退居到一旁,两只手局促地交叉在一起。
接着,有一批穿黑白仆从装的虫走上来,开始服侍伽迩和诺菲西斯用餐。
精致漂亮的亚雌为叶昕的领口系上用餐的白色领巾,老练的年轻雌虫在他的桌前摆上餐具,还有一个厨师着装的雌虫推着餐车上前,井然有序地为他上菜。
食物的香气勾出伽迩胃里的馋虫,昨晚的胃绞痛似乎把他能量一扫而空,他现在很饿,非常饿,但他还是忍住蠢蠢欲动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厨师的动作。
等所有的准备结束,伽迩拿起叉子,缓慢而稳定地叉上盘子中间被切好的肉块。
厨师计算着上餐后水果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看到不少干净到反光的餐盘,着急忙慌地赶去切水果。
有仆从面面相觑,但没有说话。
吃完后,伽迩擦了擦嘴角,正准备向仆从打探一下消息。
“啊!!”
一声惊呼,伽迩抬起头,见红发雌虫脚步踉跄地倒过来,在即将压在他身上的时候,扶住了椅背。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没站稳,撞到了他的身上。
“对,对不起。”
红发雌虫慌张地道歉,手脚并用地动作着,似乎也是想表达歉意。
但还没等伽迩反应,一声更高昂的惊呼在他的耳旁乍响:“莱利安,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伽迩循声看去,见为他摆放餐具的雌虫已经拉开了红发雌虫,完全不顾后者的步伐不稳,冲上前来,用满怀歉意的忧虑语气说:
“哦,少爷,您没事吧。对不起,他真的笨手笨脚。”
“莱利安!你看你,尽惹少爷生气!”雌虫转头指责,手指戳在红发雌虫的头上,狠狠点了两下。
莱利安一脸惊恐,肩膀下意识地收缩,身体不住地发着抖,发间隐隐探出什么细长的东西。
伽迩沉默片刻,没心情再打探消息:“你们先下去吧。”
“好的。”
雌虫回答得很快,立刻收回手,对伽迩俯身行礼,然后从餐车里拿出一根鞭子,双手递给伽迩。
伽迩停顿一下,接过鞭子,缓缓看向眼前微笑的雌虫。
“那我先下去了。”雌虫毕恭毕敬地说。
就在他后退几步,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伽迩叫住了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