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教练提供的录相带来分析,水户五中并不像之前遇到的对手那样锋芒毕露,他们站在场上的姿态就像是一群优雅而沉稳的鹤,冷静地注视着猎物,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这支队伍的拦网很精准。”教练低声说道,“他们不浪费任何体力去做没必要的移动。”
“还有他们的自由球员,名仓苍叶,整个水户五中的防守核心。”
比赛一开始,我们很快意识到对方的风格有多么棘手。
水户五中的防线并不像夜鹰那样依赖强硬的拦网,他们几乎不会去争抢那些明显打不到的球,而是靠着精准的站位堵死最可能的进攻路线。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的节奏控制能力。
我们的快攻很难真正奏效,对方总是能用最少的动作将球防起,然后不疾不徐地将节奏拖慢,迫使我们陷入消耗战。
第一局,我们在对方极具耐性的打法下渐渐被拖入他们的节奏,进攻的节奏开始变得紊乱,不必要的失误也随之增多。
迹部盯着飞来的球,习惯性地调整步伐,准备挥臂扣杀。然而,就在他起跳的瞬间,对方的拦网员并没有立刻起跳,而是微微后撤了一步,像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不对。
迹部意识到情况不妙,但球已经被他扣出。
“砰——”
为了避免被直接封杀,迹部下意识将球打在球网上缘,未能越过。
迹部落地,皱紧眉头,盯着眼前的球网,低声咬牙:“可恶……”
对方的自由球员名仓苍叶站在后排,双手搭在膝盖上,语调平静地开口:“你们的进攻……比想象中还要容易预测。”
小黑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表情变得更加紧绷。
我扫了一眼场上情况,思索着。
水户五中的拦网不会轻易起跳,名仓苍叶的防守几乎毫无破绽。如果继续按照现在的方式进攻,我们迟早会被拖垮。
但,既然他们的风格是精准计算和防守——
那么,何不让他们算错一次?
“对手擅长预判、看穿我们的攻击?”
中场休息时,我抬起头,看着对面那群井然有序、计算精准的球员。
名仓苍叶依旧站在后排,目光冷静得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他的队伍就像一台高效运作的防御系统,严密得找不到任何漏洞。
“那就让他们看穿。”我喃喃自语道。
队友们围在我身旁,喘息声混杂着球场的背景噪音,我低声道:“后续的比赛中,请你们放慢进攻节奏,保持自身体力。”
“保持体力?”大将疑惑地问。
“没错,既然我们的攻击打不穿对方。”我继续道,慢吞吞地扫视着队友的神情,“那就不要想着每次的攻击都一定要打穿,也不要再每一颗球上用尽全力。”
“……等一下。”大将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疑惑,“你这说的乍看之下很有道理,但是智囊,我问你,这种攻击方式我们要怎么得分?”
“跟他们比谁的体力先耗完?第一局我们已经耗掉很多力气了,最后输的一定是我们。”
“就是。”迹部皱眉,气喘吁吁地说,“放慢节奏?你该不会是想跟他们拼耐力吧?”
我笑了笑,说:“不,我们不跟对方耗。”
大将眯起眼:“那要怎么——”
“面对这种会动脑袋的对手,”我慢悠悠地说,“我们就该把我们拥有的所有武器展现给他们看。一一展示完之后,再让对方猜,我们下一招会使出什么。”
第二局开始。
我们按照计划执行,进攻节奏不再像第一局那样急躁,而是逐渐沉稳,像是在一点一点铺开某种战术。
球场上,我注意到队友们都在调整自己的进攻方式,不再拼尽全力扣杀,而是频频使出各自最擅长的攻击。
小黑的快攻,迹部的华丽扣球和变招,福永的打手出界,大将的吊球。
一开始,效果并不显著,水户五中的防线依旧稳固,他们仍旧时时做好准备,一一化解着我们的攻击。
但,他们的眼睛已经牢牢地盯住了我们每个人的动作,每一次扣杀,每一次假动作,他们都在分析、计算,试图“看穿”我们的意图。
——他们正一步步,走进我们的节奏里。
我的视线掠过球场,球的落点,球员的脚步,防线的移动……所有细节都拼凑在脑海中。
初始的攻击成功率虽然不高,但随著队友的一次次尝试,朝马这台坦克车上的武器逐渐完善。
潜望镜——木叶的精准传球。
主炮——黑尾的快攻。
履带——迹部变幻莫测的变招。
爆炸反应装甲——福永的打手出界。
防空系统——大将的吊球。
这一切零件开始缓慢成型,逐渐汇整成一个强大而致命的攻势,迫使对手不得不投入更多注意力,去试图“预测”我们的下一步。
他们,有办法算到这一步吗?
我攀上这台坦克,调整全景瞄准镜的角度,手指搭在操纵杆上。
——不,现在,该由我们来选择目标了。
球网前,我观察着名仓苍叶。
他的眼神紧锁着我方攻手的动作,专注得像是在读取数据,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双脚轻微调整站位,随时准备扑向他预判的落点。
——就是现在。
梯子稳稳地搭上坦克,我坐进驾驶舱,锁紧全景瞄准镜前的玻璃盖,瞄准站在眼前的那只白鹤——
『二次攻击。』
炮弹出膛。
球的轨迹瞬间脱离所有人的计算范围,像是坦克炮塔忽然调整方向,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中出手。
防线被黑尾的动作吸引,拦网员甚至还在半空中调整手势,而球已经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战场,在他们预判之外的落点狠狠砸下。
名仓的眼神终于变了,他本能地扑向自己推算出的落点,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所预判的一切,都已成为无用的残骸。
球从他指尖擦过,毫无悬念地击中地板,像是爆炸的余波震碎了他们的防御系统。
这台坦克,已经彻底碾碎了他们的战术防线。
驾驶舱内,我调整瞄准系统,看着战场上那个被炮火震慑的白色身影——
水户五中的计算模式,在这一击下彻底崩溃。
那只白鹤,刚才还矗立在战场上,优雅得仿佛能够掌控一切。但现在,它的羽翼已经被炮弹撕裂,仓皇地拍动着翅膀,想要逃离这片战场。
但已经晚了。
履带碾过荒野,炮塔缓缓调整角度,最后的火力锁定目标——
轰——!
战局已定。
比赛结束,朝马中学,胜利。
『目标计画达成:打进全国大赛。』
汗水淋漓的我从“驾驶舱”起身,退回球场,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对面的球网。
裁判的哨声清脆地回荡在体育馆内,正式宣告战役的终结。
瞬间,周围的欢呼声炸裂开来,队友们兴奋地冲上前,将我围在中间,小黑更是毫不犹豫地一把把我抱起,高高举过头顶,直接原地转圈。
“喂、小黑你干嘛!”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脸颊被腾空的热风一吹,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但当我低头的瞬间,看到他眼眶泛红,泪水在灯光下闪烁,我顿时一愣。
……这家伙,居然哭了?
我张了张嘴,却没敢再说出什么话,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耳根发烫。
几圈之后,小黑终于把我放下,他迅速抬手抹了把眼角,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抱歉啊,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我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比赛前我也没见你紧张,怎么赢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我超紧张的好吗?只是没让你看出来而已。”
“总之——”他忽然提高音量,像是要把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双臂用力挥起,“我们确定打进全国大赛啦!”
这句话像点燃了什么,队友们立刻跟着高喊,振臂欢呼,笑声和激动的呐喊充满了整个场地。
“迹部你总算可以大声说我们进军全国啦!不会有人再笑你了!哈哈!”木叶拍着迹部的肩,笑得很夸张。
“你们这些平民本来就没资格笑本大爷,哈哈哈哈!”迹部一边狂笑,一边用力甩了甩头发,毫不在意地加入庆祝的狂欢。
然而,在这一片喧嚣中,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们的决赛对手是谁?”福永问。
众人愣了一下,欢呼声渐渐平息。
——观众席上。
我们站在看台边,望向另一场尚未结束的半决赛,比分还在胶着,场上气氛沉重而紧绷。
“别赢、别赢!”迹部和大将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进行某种诅咒仪式。
……你们也太恶毒了吧,人家招你惹你了?
但没人回应,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盯着球场上,连呼吸都微微屏住。
然后,哨音响起。
胜负已分。
教练站起身,理了理衣领,朝我们招手:“走吧,回去训练。”
我抬起头,看著电子看板上缓缓亮起的优胜队伍名称——
「夜鹰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