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没有急着回教室，他在体育馆外等到陆延舟。
“你让他来的？”
“嗯。不用太感谢我，我作为队里的临时教练，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致低头轻轻笑了下，密而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那我……”
话还没收完，一声短促的尖叫将他打断。
陆延舟皱眉向那边看去。
是厕所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朝那边走去。
许致到男厕看了圈，摇摇头，“不是这里。”
陆延舟敲了敲女厕的门，“你好，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里面静默半晌，传来一个颤抖的细若蚊蝇的女声，“我，我没事。东西不小心掉下来了。”
许致皱眉，“需不需要我们帮你找老师？”
“不用……你们走吧。谢谢。”
“……好，那你注意安全。”
厕所里，塑料水桶被随意的扔在一边，里面残留的水浑浊不堪，有些许细小的颗粒物慢慢沉淀。
见外头没了动静，王灿灿笑着从洗手台上跳了下去，鞋尖触到地面积聚的浑水发出“哒哒”的轻响。
她缓步走到周应兰面前，伸手得意的拍了拍她的脸，“这才乖嘛，早这么听话还用吃这些苦头？”
周应兰被两人反剪双手压着跪在地上，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发尾处仍在不断滴水。身上的衣服被脏水浸染，斑驳一片，厚重的挂在她身上。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的心里燃起的那丝希望被如潮的恐惧和绝望填满，眼前渐渐朦胧模糊。
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王灿灿那张娇笑着的脸庞似水中月般在她眸中晃荡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她的眼眶滚落。
她张了张嘴，嗓音嘶哑，梗塞着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
“上次不是说……不是说放过我了吗？”
王灿灿瞪大眼睛，嘴角的笑意不断蔓延扩大。她夸张的耸着肩膀嗤笑一声，转身坐回洗手池台面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瞧瞧你这副样子，真丑。”
她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漫不经心开口，“哎，没找到新玩具嘛，只好再来陪陪你啦。你也很孤单吧，你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怎么样，我们来找你，你是不是很感动。”
卫生间的送风系统开始工作，周应兰浑身湿透，被冷风一吹，不受控的哆嗦着。
她的脑袋似乎被冻得有些不清醒了，她听见自己说，“我这样，是拜谁所赐？”
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不要抵抗、不要反驳，顺从她们，她们见没意思自然就会走了的。一直都这样撑过来了，为什么你要反抗？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痛恨自己，到底是恨自己的软弱还是在恨自己的“出言不逊”，她自己也不清楚，因为王灿灿的巴掌更快的扇了过来。
她的脸被猛然抽向一边，脸颊瞬间充血肿起。比起疼痛，更多的是细密的麻和直戳脑髓的长久的耳鸣。
王灿灿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狰狞着面容冷冷看着她，“你刚刚的意思是在怪我咯？谁给你的胆子？”
她瞥了眼按着周应采的其中一个女生，“要不你问问人家，看她还愿不愿意和你做朋友？”
那女生脊背立刻僵硬住，看着手下狼狈的人，咬了咬牙，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迫使她直起身子，随后抬脚猛然朝她腰间踢去。
“她，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玩？”
对不起，周周。看在我们从小一起玩的份上，不要搭上我。求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她放过我的，不要扯上我……一个人下地狱总好过两个人在无间，对吧？
周应兰被踢的惨叫一声，她想伸手去捂，但双手被紧紧钳住，只得伏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
另一个压着周应兰的女生撇了陈舒一眼，真狠啊，之前揍她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狠？
王灿灿狂笑着鼓起掌，“精彩，太精彩了。昔日姐妹反目成仇，真有趣。”
她走到周应兰面前蹲下，抬手指着她身后的陈舒，“兰兰，你可不要怪我啊，在打你这事上就属她最卖力了。我顶多是扇巴掌，她可是把把不留情面呢。”
陈舒扯着周应兰的手僵了僵。
周应兰慢慢抬起头，她半边脸肿胀着，鼻血蜿蜒着流了半张脸。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铁锈味瞬间充斥她的口腔。
看着王灿灿近在咫尺的白皙面庞，她不知从哪生出股无名之火，像一头绝望的困兽，猛然挣脱开两人的束缚，张嘴就向她狠狠扑去。
“啊！救命，好疼，快把她拉开！”
周应兰双手死死扒住她不放，嘴里渐渐涌上血腥味。她像头野兽一样左右摇摆着撕咬。耳边王灿灿的尖叫声震得她耳朵生疼，脑袋也传来一阵晕眩感。
王灿灿胡乱捶打着身上的人，扯她的头发、扣她的脸，但全都无济于事。
她的两个小跟班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上前踢打着想把人拉开。
周应兰脑袋晕的厉害，渐渐卸了力道被人拉到一边。
王灿灿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脏污，忙掏出化妆镜，对着脸照了照。
“我的脸！”
她尖叫着把镜子摔了个粉碎，狠狠瞪着仰倒在一边笑得开怀的周应兰，面目狰狞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几步上前扯起她的头发就要狠狠划下。
突然，厕所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人闪身进来一把擒住她握着玻璃碎片的手将她扯到一边。
许致看了眼缩在里面的三人，皱了皱眉。
是她？
陆延舟走进来，皱眉看着满地的狼藉，沉声道，“住手，我们已经叫老师了。”
王灿灿猩红着眼，手里攥着的碎玻璃片将她的手心划破，血珠顺着手腕慢慢往下流，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许致，朝着周应兰扑去。
“贱人，婊、子，你给我死！”
说时迟那时快，陆延舟一把将周应兰从地上扯起，拽到一边。
王灿灿却因为跑得急被地上的碎玻璃片一滑，整个人扑到她小跟班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