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槐风缓缓蹲下,单膝撑在地面上,冯橙顺着他的动作,低头看他。
玻璃镜片背后,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冯橙,我想你知道,爱,是光明的,是温柔,是自由的,爱不会束缚,也不会强迫。”
他微微仰起脸,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朝圣:“就算是在假设里,我也做不到去强制你爱我,哪怕你在假设里爱上了另一个人,我也只会为你清扫前路,盼望你幸福。”
“我的爱是,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快乐,就足够了。”
冯橙的心像是被温暖的海水涤过,她轻声问他:“那你自己呢?”
“我会一直爱你。”
“我是说,你自己的幸福呢?”冯橙看着他,一瞬不瞬。
张槐风的笑意很浅,甚至,冯橙一时不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
“冯橙,每个人的幸福是不一样的。”他的嗓音温柔的不像话,“你想要被爱,有人爱你那就是幸福,而我,能耗尽此生去爱你,也是幸福。”
“为什么?”冯橙涩然问道,“为什么是我?”
张槐风怔怔看了她片刻,而后轻笑开口:“冯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在我的眼里,浊物是人类灵魂中的一部分,每个人都与浊物相伴相生,而浊物,是人内心的阴暗投射,它们往往奇形怪状,诡谲而又丑陋。”
“千万人中只有你,连那一丝丝的邪念,都可爱非常。”
见惯了每一个人灵魂中肮脏的那一部分,他没有理由不爱她。
此刻,她右肩上的那只兰花螳螂微微歪了歪脑袋,粉白色的身躯依旧通透美丽。
冯橙下意识抚上肩膀,这种被人看透内心直视灵魂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耳尖微红,起身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那你,为什么高中的时候不喜欢我?”
提起高中时代,有些记忆下意识就涌入了张槐风的脑海,他斟酌着说道:“说不喜欢,其实并不准确。”
“为什么?”冯橙歪头看他。
“我那时候,虽然没有对你产生男女之情,但却有着无关性别的喜欢。”
没等冯橙再问他为什么,他主动解释道:“那时候的你,就算在那种艰难的境地下,心里都没有滋生出任何浊物。”
“你很了不起。”
冯橙沉默起来,仔细回想,她那个时候刚随妈妈回国,两个人都需要重新适应国内的生活节奏,学校里没人搭理她正好给她省了很多时间,后来为了专注学习她反倒乐得独来独往。
虽然那三年学校里有很多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但大部分恶劣的言论都是背着她的,她没当面听到便都当作无事发生,也从没想过要怨谁。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对她只是隐性的霸凌,还没发展到明面上。
“所以……”冯橙艰难开口,“所以,你知道我和……”
她说了一半,没有接下去。
张槐风沉默了两秒:“秦昱然?”
乍然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冯橙还是僵了一瞬,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无声默认。
“事情因他而起,我会知道也很正常。”张槐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却闹得人尽皆知,还独独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他一个人完美隐身。”
“怎么看,都有些刻意了。”
冯橙怔住,她还从没用这个角度去想过。
这种一边倒式的舆论,若没有人刻意推波助澜,很难只出现一种声音吧?
现在网络上不乏这种制造舆论的方式,截取片段式的真相故意引导大众,断章取义,只抓住对自己有利的一点大肆渲染……
十年前的秦昱然,真的有这种手段吗?
冯橙沉思片刻,决定翻篇。
“好在,这些事都过去了。”她坦白说道,“说实话,要不是那个时候同学们都很淳朴,我估计我也不能心态平和地度过那段时光。”
张槐风疑惑:“淳朴?”
冯橙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国外的校园霸凌有多凶,暴力和恶作剧那是家常便饭,他们要是这样对我,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养出什么邪祟来。”
“……”
张槐风想起那次教室断电的第二天,班里一群人趁着冯橙不在商议着要把她的课桌扔到走廊,当时就有人提议干脆约她出来甩几个耳光警告一下。
所谓的霸凌,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越过底线。
他记得当时自己往搬她桌子的人手边扔了支圆规,正正扎在指缝边缘,给那人吓得不轻。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过去,拔出圆规,淡淡道歉:“抱歉,准头差了些。”
走之前还顺便提醒了一下他们:“我听说,冯橙是从M国回来的,她爸爸在首都当官,妈妈是集团董事。”
“你们,”他轻飘飘扫了眼那群人,“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虽然手段天真,但好在他们也很容易被唬住。
说到底,那些人哪里有什么淳朴可言,不过是担心自己惹不起,趋利避害罢了。
他正想的入神,冷不防被人捏住领子往前一拽。
冯橙的脸凑在他面前,将他之前那种埋怨魅惑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你一点也不专心。”
她要惩罚回来。
张槐风唇角一弯,主动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