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就那么直愣愣地维持着之前僵硬的姿势扭头望着，视线锁定在季予一行人步入的方向，一动不动。

好半天，才梗着脖子转过头来，目光迟滞涣散，没有一丝神采。

眼前的情形就是——

季予在林莫不知情的情况下，亲自带着斐喆和父母来他们朋友的店里用餐，除开季予本人，像是一家人似的一行人进去时都有说有笑、言笑晏晏的。

还有那前不久爆料的新闻，压根不用刻意加以联想什么，是个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巧舌如簧、脸比城墙厚的许沉语此时也顿感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表现。

他试探着问：“嫂子，你认出那是谁了不？”

林莫还在盯着面前光洁的餐盘愣神，神思缥缈不知道在想什么，彼时听到对方开口，眼睫猛然微颤几下，似乎才回过神来。

他沉吟片刻，语气淡淡地问：“你是故意带我来的吗？”

“什么？”许沉语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言下之意，感到冤枉，颇为委屈地道：“嫂子你可误会我了，这可真是巧了个冤的！”

“这家餐厅是我们一位共同好友开的店，安全性隐私性都做得挺好，季予偶尔会来这里吃饭也正常。但我记得他不是不喜欢吃日料吗，因为他之前很少来，所以我这才……”

话未说完，许沉语话头拐了个弯，接着又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发誓，在此之前我是真不知道季予会带人来啊。”

“好。”林莫微微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还算比较淡定。

然而这份强装的淡定实在太容易窥破——手里攥着的桌巾都被他捏出了深深的痕印，因为手指太过修长纤细，稍稍一用力指节便被骨头顶得发白，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林莫低垂着眸子，下颌紧绷着一言不发。

许沉语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也明显感到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儿了。

那浓浓的低气压简直快要透过桌巾漫延到他这边儿了。

“他们吃饭，那我们也吃呗。”许沉语窥破不说破，干脆打了个马虎眼，直接转移话题道：“嫂子你想吃什么，还没点呢，要不我们——”

倏地，林莫哗然起身，手里攥着的一角桌巾都没放下，连带着餐盘刀具剐蹭出一阵刺耳的尖声。

“他们在一起吃饭？”林莫眼睛瞪得老大。

“对啊，不吃饭干嘛来这儿，你怎……怎么了？”许沉语微抬着头看他。

“他们背着我一起到这里来吃饭？”林莫语气带着满满的不解和质问，眼眶都有些激动的发红。

“啊。”许沉语眼底瞬时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奋，连忙上赶着道：“是要去抓奸吗？当面对峙吗？带我一个行吗？”

林莫深呼几口气，胸腔随着剧烈起伏着，眼底也染上了异常激动的浓重情绪。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啊？”许沉语继续煽风点火：“这还没离婚呢，就敢带着新人见公婆了，把嫂子你这个正牌夫人放哪里了？这你不得跟他们大闹一场啊？”

“抓奸？”林莫紧紧拧着眉，“大闹一场？”

“对啊对啊，就像之前你在股东大会那样！抄起文件夹就往他身上砸呀！”许沉语简直比他还激动：“这事你在理，不怕！我支持你！”

林莫食指在拇指指甲处抠了抠，似乎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眸光陡然亮了亮，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句：“好！”

他冲许沉语微微颔了颔首，抓了把手边儿的叉子气势汹汹地就去了。

许沉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对着人毅然转身的背影低声道了句：“真他妈带劲儿！”

许沉语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跟在林莫身后直乐呵，心想着今天竟有幸再观摩一遍上次股东大会的盛况，哪怕过后被季予揍一顿也值当了。

林莫心里紧绷着一股气，咬着后槽牙，脊背笔直地大跨步往里走去，一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样儿。

结果还没进到包厢区呢就几个安保拦下来了。

“先生，这里是私人包厢区，禁止入内。”

对比起眼前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大块头们，林莫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劲儿瞬间蔫了半截，但气势不能输，他冷着声道：“我找季予，他在哪个包厢？”

几个安保短暂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回道：“抱歉，先生，请您立刻离开，不然我们将对您采取措施。”

林莫紧握着叉子的手微微出汗，感到有些滑腻。

“哥几个好大的胆子啊，连季夫人都敢拦。”

许沉语在背后嬉笑出声，从拐角处走来。

几人明显是认识许沉语，一口一个许总的叫着，还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许沉语跟他们低声说了几句，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自觉给他让出道来。

“进去吧。他们在502号包厢。”许沉语推了推林莫的肩膀，并给予了他一个肯定鼓励的眼神。 林莫抿着唇冲他点点头，回道：“我去了。”

可越靠近502包厢，他的脚步便变得愈加沉重起来，短短十多米的距离硬是走了三分钟才到。

踟蹰不前，半晌也没具体动作，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杵在门口不动了。

抬头四处望了望，然后脚步一转又走回到了许沉语身边。

“怎么不进去啊？”许沉语在后边儿看了他半天，奇怪道。

“有句话说的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莫垂着脑袋默默道：“我竭了。”

本来就是靠着那怂恿激起的不多勇气走到这儿的，被安保这么一打断，他脑子瞬间冷静了许多。

许沉语嘶了一声，不知道说他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