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翻云覆雨折腾到晚上九点，林莫浅寐了一会儿，倒是没做什么美妙的梦，很快就清醒了。

浴室传出哗啦水声。

林莫歪着脑袋去探看，视线一片清朗光亮，他舒了口气。

犹豫片刻，林莫忽地去拿床头的手机，翻找到联系人列表。

看了眼时间，又转念一想，宋医生这个时间点或许已经歇息了，不便打扰。

于是手指继续往下划拉两下，点开另一个联系人的聊天框。

「小宋，打扰你了，你休息了吗？」

信息发送出去，宋枳轩那边很快回复，“还没，你身体好些了吗？”

林莫回：“好多了，就是上午眼睛看不见东西，但现在又能看见了。”

聊天框上断续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就是一大段文字弹了过来。

宋枳轩：“你这情况可不是‘好多了’的症状，应该是你脑内肿瘤在不断生长导致颅内压升高，随之引发的发作性黑朦，会伴有短暂的视力丧失，后面如果病情加重会逐渐变成持续性的视力减退，最后可能完全失明。”

林莫盯着那段字读了半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宋枳轩那边又发：“那你现在还是坚持药物治疗吗？”

林莫：“小宋，我觉得你说得对，风险是无可避免的，我或许应该勇敢一点，我打算明天就去找宋医生定下手术时间。”

宋枳轩：“你一直都很勇敢，作为你的朋友，我会支持你一切的选择，如果需要帮忙就告诉我，别和我客气。”

林莫：“谢谢你啦，小宋，等我手术成功了请你和宋医生吃大餐！”

林莫觉得宋枳轩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人，他身上总带着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孤高和不近人情的意味，却偏偏又很能理解尊重他人的想法，从不多劝。

他情商高又很会照顾朋友的情绪，林莫与他的聊天和相处过程中觉得很舒适自在，什么都能谈，完全没有了社交焦虑。

只可惜，季予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这个朋友，不然他们俩应该会很聊得来的。

季予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林莫翘着脚趴在床上玩手机，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看得津津有味，脚丫子直晃悠。

“睡前少看点电子产品。”

林莫将手机关了静音，塞到了枕头底下，然后忽然说：“我明天想要去染发。”

“又想一出是一出，”季予揉了把他的脑袋，“这么好的头发你折腾它做什么？”

林莫表情黯然了片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季予不知道他又在胡乱想些什么，只能不舍地再捋了两把，妥协道：“染吧染吧，总比剃光了好。但染完了下午得按时回家，少在外边儿乱晃。”

“好的。”林莫立马笑着说，“我会做好饭在家等你的。”

翌日清晨，林莫和宋医生发了预约消息，随意拾掇了下自己就出门了。

他这刚一出小区门，一辆银色迈凯轮旋即擦身停在了他跟前。

林莫后退两步，第一反应，该不会又是许沉语吧？

结果车窗降下，是一脸明媚笑容的宋枳轩。

林莫有些惊喜，“小宋！你怎么来了？”

“我姐说让我来接你。”宋枳轩下车来替他打开了车门，“上车吧，我们得先去一趟中心医院。”

林莫茫然，“去中心医院做什么？”

宋枳轩解释道：“只是去拿你的腺体医疗数据报告而已，放心吧。”

“哦哦，对。”他把这一茬给忘记了，之前宋医生说自己的脑肿瘤可能与腺体移植手术有关，得进行完多学科会诊后才能确定手术。

“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早过来。”林莫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可以自己过去拿的。”

“没关系，不麻烦。”

林莫坐上车就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芙味，他有些迷糊地想，车载香薰还有这种味道的吗？

“嗅什么呢？”宋枳轩看他拱着鼻子左右闻，有些忍俊不禁，笑着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奶茶。

“吃早饭了吗？”宋枳轩问。

林莫愣愣地接过，“嗯，吃了些面包。”

“那就少喝点，尝尝味道就可以了。”宋枳轩说，“可能后面要彻底的忌口了，今天最后放纵一下是可以的。”

“谢谢。”林莫捧着那杯温热的布蕾脆脆奶芙，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款奶茶呀？”

宋枳轩笑了，“我看你之前朋友圈里发过好几次说想喝结果都没喝上，刚开车来的路上路过这家奶茶店，就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林莫有些感动，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林莫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行驶过程中，宋枳轩突然出声问他。

“嗯，怎么了？”

“我有些好奇你突然改变主意的缘由。”宋枳轩顿了下，“你之前说，比起手术失败的死亡风险，你更害怕术后变疯傻痴呆或者残疾瘫痪，那是你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决定要做手术了呢？”

林莫含着吸管将奶茶一口气喝了大半，虽然七分糖甜得有些发腻，但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因为……”他咬着吸管，思索片刻后回答出一个宋枳轩预想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声音很轻地说：“因为我的alpha，他好像，很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