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被绑的安保,被药物迷晕醒来后全都不记得前事了,除了一个小护士的说辞有些不同外,其他所有人的回答几乎都如出一辙。
那个小护士说她迷迷糊糊记得那天季予和副院长一起来过病房,还和林莫谈了很久的话,但她很快又摇头否认了,解释说自己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倒夜班熬夜太久,精神有些错乱进而胡乱做的梦。
季予回忆起来,那天他确实和院长去过林莫病房,可那时林莫已经不见了,而且印象中,他也没见过这个小护士。
季予默然思索着,忽然眸光一闪,抓住一点什么,急忙问她:“你说的副院长,是哪个院长?”
小护士回答说:“就是李福院长啊。”而后她又摇头,谨慎道:“哦不对,李福院长上个星期已经被提正了,现在该叫李院长是不是?”
季予黑眸冷冽,拧眉反问:“提正了?谁给他提正的?”
小护士自然是不知道,一个劲儿摇头。
两个小时后——被提正的李院长被一群壮汉五花大绑地送到了季予跟前。
“季……季总。”李院长脸色惨白,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
“季,季总,咱有事好,好商量、”李院长已经吓得魂都飞了,结结巴巴吐不出一个完整句子。
他这位子还没坐热几天呢,就正正撞到季予枪口上了。
“抱歉了李院长,虽然说读书人有读书人的礼遇,但你既然不是正当上位的,又这么急于求成的话,那我们就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来沟通交流吧,简单高效些。”季予皮笑肉不笑,冷道:“毕竟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于是,再两个小时后——季予迅捷解决完一切,扯下了沾了血的黑色指套,随意扔到一边,正好盖住了李院长那摔落在地破碎的眼镜上。
他头也没回地潇洒离开了,只留下一片血迹狼藉。
司机一早就在外候着了,“老板,要将人送回医院吗?”
“有人会来收拾。”季予跨步上车,捏了捏鼻梁软骨,催道:“先送我去许沉语家。”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怎么没合过眼,身体疲惫不堪,脑子也不甚清醒,可他此时此刻却不敢停歇一刻。
林莫身边熟识的亲友并不多,就那么几个,所以他之前也猜想过有可能是顾之然在背后出力,撺掇了林莫,但这显然并不成立。
顾之然在林莫失踪的前两天就已经出国了,派出去监视的人手也回馈说,顾之然在他导师的博士研究所工作,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季予之后飞过去亲自找过人,他也表现得完全像是个事外人的模样,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最初他也不是没调查过医院那些人员,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搜查出来,然而,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的脑子到底是得有多混乱迟钝,才会遗漏了那个人。
车载屏幕上滑动播放着宋氏药科集团的产业信息,三代背靠国药的大企业,靠着国家新兴发展药剂和重点疫苗垄断暴利营收,现如今旗下的商业版图已然扩展到可以与承宇媲美的地步。
连首都中心医院都有着宋家的势力影响存在,野心之大,不可谓不惊人。
季予忽然冷笑一声。
看来季凌风也是老了,早年费大劲儿才挣到手的香馍馍如今都被他人染指了还浑然不觉,敢情那点精明算计的心思全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季予?!”许沉语两月都没见着个人影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许沉语看到他甚是难看的面色,惊道:“我靠,你这是,被谁吸了精气了?黑眼圈这么重?”
“我看你也不差啊。”季予出口反讽,“印堂发黑,面无人色,是被谁哪只鬼缠上了?”
“……”许沉语神情一滞,悻悻地摆摆手道:“哪儿的话,本少爷日日留连于美花艳丛中,春风得意着呢。”
“少废话,我没空和你瞎扯。”季予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许沉语,开门见山:“宋枳轩人在哪儿?”
许沉语眉棱一挑,装模作样地抹了抹脸:“哦,你说宋家那个小公子啊?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啊?我和他又不熟。”
“许沉语。”季予耐心告罄,态度急转直下,“你他妈的是命根儿被握他手上了?到现在还跟我装是吧?”
许沉语无言以对片刻,“……季予你真是,现在说话怎么比我还粗俗?”
“我说了,我现在没时间听你瞎扯。”季予语气冷硬,“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解释清楚你和宋氏药科新签的合约是怎么回事,要么,你现在告诉我宋枳轩这小子人在哪儿,我亲自去解决。”
这俩人打小就认识了,彼此什么德行脾气都清楚,季予一定是已经查到了什么确切的证据才来找他对峙的。
许沉语从季予这两个月以来的发疯行迹来看,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现在也是看在两人多年情谊上,才先来找自己问个清楚再做下一步行动。
“宋枳轩现在人就在首都,不过明天就不在了,你,抓紧时间,自己看着办吧。”许沉语叹了口气,避开季予的眼神,又犹豫着问:“你,你还要找林莫啊?”
季予没有回答,只是用看傻子一样的冷漠眼神瞥了许沉语一眼,然后转身上车。
“季予!”许沉语突然叫住他,“你要不还是别找了?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还找他回来做什么啊?说不定,人家现在过得好好的呢?而且你以前夫的身份去找人家,这多打扰冒昧呀,还怪掉价的,算了呗。”
季予怔然,眼睛死死盯着许沉语,黑眸泛着冷光。
闻言,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窥看了一眼老板的脸色,心下慨叹,而后暗自决定,回头一定要去上一上公司新开的语言技巧交流课程,再下单几本高情商发言语录本。
许沉语无声吞咽了口唾沫,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此刻车门关上了,季予的拳头怕不是已经落到自己脸上了。
“那什么,我就是嘴快,你别介意啊,你先忙去吧,有事回头联系我。”许沉语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为什么?”季予忽然开口问。
“什么?”许沉语反问。
“为什么你知道他的消息,却不告诉我。”季予知道许沉语绝不是一时嘴快,蠢笨至此,他方才那句话透露的信息量比他苦询两月的成果还大。
至少他现在知道了,林莫目前并没有事,一颗悬紧已久的心终于松动下来。
季予吁出口气,语气平静,“我情愿你是被他人拿捏住了把柄,而不是故意站在我的对立面。”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却饱含深意,使许沉语再次无言以对。
许沉语看着驶离渐远的车身,愣神半晌,接着目光在手机拨号页面停留好了一会儿,愤懑低骂了一句什么粗话过后,十分干脆地将手机扔到了喷泉水池中央,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