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天幕,血红的一片的地面。
祁樱跪倒在地,素白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醒目的伤口仍汩汩流着鲜血。
这是她此生少有的狼狈时刻,亦是她将死之时。
她恨,恨自己不够勤勉努力,修为和法术不敌祁之夷。
更恨,自己多年来未曾看穿他的真面目。
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都未能破解的悬案,她的父亲之死,原来就是拜他所赐。
原来,她的叔父祁之夷,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轩仑台上,祁樱同祁之夷面对面站着,彼此的距离不过十米。
“祁樱,你是何从听来,我杀了你父亲?”祁之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剑,眉眼间竟还露出怜惜的神情。
“呵。”祁樱轻笑一声,眼底涌起汹涌恨意,握住剑柄缓缓起身,“叔父,你欺瞒我那么久,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祁之夷微微皱眉,仍是道:“樱儿,你怎能如此听信谣言?快放下你手里的剑,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伤了你!”
“什么谣言不谣言,那是我母亲遗留下来的东西,定是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可信多了!”祁樱擦掉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悲戚不再,满眼的痛恨溢出表面,“叔父,你怎能如此对我?”
“你怎能如此对我父亲!”
说完,挥起一道剑意向祁之夷的方向砍去。
砰!剑意在距离祁之夷三分的地方炸开。
“我说了,你定是被谣言所惑!”
台外的弟子不明所以,真以为是祁樱被妖言所惑,纷纷道:
“少宗主,您快清醒清醒啊,这可是您的师父啊!您的亲叔父啊!”
“祁师妹定是被魔族人蛊惑了,掌门,您快救救她啊!”
祁樱抬眼,望见那群群人山之中,几个熟悉的面庞,皆是用不解和疑惑的神情看着她。
与此同时,祁之夷面露难色,顺势而为道:“乖侄,本仙今日对你失望至极,我早就跟你说过,那魔族之子并非好人。”
“你没资格跟我提他!”祁樱握住长剑,极速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道,势以血祭增强剑意,“诛仙,破!”
骤然间,冰蓝的剑身被染得血红,随而生出千百道气吞山河之势!
祁樱纵身一跃,犹如飞燕般置身来到祁之夷半步之外,迎着血红的雾气,直直给了他胸前一击。
祁之夷吐出一口鲜血,摸了摸胸前的伤痕,笑道:“祁樱,你真是好本事。”
祁樱咬紧牙关,正欲想又挥几剑,却见自己的镜月剑已裂出一道长痕,丹田的灵力大虚,连同着她的经脉与根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就快死了。
她...快...死...了。
祁樱猛地睁开眼睛。
双手本能地想抓住些什么,却抓住了几缕冰冷的发丝。
周遭早已不是冰河烈火,反而静谧恬静。
“嘶。”迟深闷哼一声,扭头对着她道:“你醒了?”
祁樱与他对上眼,一个怔愣,才发现自己竟在他的背上。
她刚才是...晕过去了?
她蹙起眉,望着周边的环境,道:“师兄,你要带我去哪?”
好一个明知故问。
迟深轻瞥她一眼,道:“医馆。”
祁樱下意识反驳:“我没受伤。”
“没受伤方才怎会晕过去?”
祁樱微怔,旋即埋头窝进他的颈间,开口道:“那劳烦师兄了,师兄真好。”
迟深身体一僵,眉头微蹙,没说话。
她少有像现在这般安分,还同他说这般话,倒是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迟深轻轻一瞥,见她真如那受惊的狸猫一般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便快速加紧步伐朝医馆走去。
夜色静谧,虫鸟轻鸣,就连不远处的明亮的灯盏看上去都有几分暧昧。
祁樱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觉得,方才那一幕实在是扣人心弦。
她才重生没几天,便又想起那副场景。
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让她回到了她的十四岁,让她可以再次为她的双亲报仇雪恨。
一想到这,她便握紧了拳头。
周遭烛火明亮,大大小小的屋檐露了出来,祁樱见
离医馆越来越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就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
迟深垂了垂眉,停住脚步,默默的把她放了下来。
“你的…”
话未尽,祁樱打断道:
“多谢师兄!”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遭有几个恰巧路过的弟子,脸上皆是慌忙的神情,小声道:
“你看见北边那边的火势没?可大了!若不是灭的及时,可真让人揪心!”
“幸好没伤到多少人。”
“可惜了,掌门那所清云居,好像都已经烧成了灰烬。”
“就连半根柴火都没了!”
“我们宗门怎会遭如此劫难!”
“谁知道啊…”
声音不大,但是祁樱仍是听见了。
她没有丝毫的愧意,嘴角微微扬起,就连步伐都跟着有些雀跃。
这可是她重生以来干的第一大件事!
真是。可笑。
原来祁之夷这混人早有打算,让她入住自己的清云居原来就是为了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实在是厚颜无耻,竟然在她临死之前都不肯同她说实话。
什么剑道第一仙,什么高风亮节、光风霁月。
身上背的却是她的双亲性命。
这世间果然薄情寡义。
祁樱轻笑一声,敛起脸进入医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