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空旷路口,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变化,回首一看,空旷路口连带着蜡烛塔一并消失了,又是熟悉的高墙,逼仄纵横的道路。
原来是随机刷新的嘛。
晏竖尔眨眨眼,加快脚步。
接下来再也没有碰到蜡烛塔,猎犬遇到过一次,但吃掉部分蜡烛塔后,祂饱腹着,独属于异端的气味信息传递出去,猎犬还没靠近便被高位异端极具压迫的气息逼退。
到了游客中心,发现已经有人在了。
正是精明眼镜男和黑长直年轻女性。
他俩并排坐在大厅按摩椅上,面色郁郁,低声交谈着什么,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连忙收住话题。
“你们好。”
晏竖尔打了个招呼,就目不斜视直奔餐饮区,祂正操控着他的右眼不断跃动,视线直指冰淇淋机以及各类甜点。
仿佛下一秒这些东西再不进祂嘴巴里,那祂就要带着晏竖尔的右眼远走高飞。
大厅按摩椅完全被忽略的两人:“……”
两人交换眼神,雷椒率先开口,“柏星纬,你去吧。”她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只怕暴露太多信息,现在这个情况她除了自己谁也相信不了,更何况那还是个男性,尽管年龄不大,可控制她绰绰有余了。
精明眼镜男,也就是柏星纬,无奈抬抬眼镜框,“你在外面,注意来人。”
说罢,他起身走向餐饮区,这种情景下很难有人惦记着吃喝,经历那些幻境……只要想一想,翻涌呕吐欲就漫上喉头。柏星纬脸上闪过厌恶,抬手在胸口顺了顺,不再去想。
*
推开餐饮区的门,柏星纬看到黑发少年立在桌边,手端瓷盘,里头是块草莓奶酪蛋糕。
余光扫过桌上其他餐盘,柏星纬一顿,发现餐盘空了大半,尤其是甜品区所剩无几。
狐疑视线在晏竖尔周身打转,后者似乎一无所知,垂眸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对他而言过于甜腻的蛋糕。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相隔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如果说是晏竖尔五分钟内将餐饮区扫荡一空,那可真是……
耐人寻味。
少年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柏星纬盯着那块草莓奶酪蛋糕,确定话题,率先开口,“胃口不错,请问它味道怎样?”
台面上已经没有草莓奶酪蛋糕,他手里的就是最后一块,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什么,对方都得回应他。
“……”
晏竖尔撇了他一下,有印象,是之前迷宫路口想拉他入伙,最后不知为什么放弃的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奇?这边我没动,送给你。”放下瓷盘,他转身离开。
柏星纬:“……”
不是你脑子缺根筋啊。
他咬牙,端起瓷盘追上去:“误会误会,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想跟你抢吃的。”
“嗯。”
晏竖尔应了声,他又不傻,怎么看不出对方意图,只是他真的不爱吃蛋糕,既然有人问了干脆顺水推舟甩掉。
祂很生气,因为草莓奶酪蛋糕是祂第二爱,甚至为了留着慢慢品味,特意让晏竖尔端了块在手里以便祂闲暇时来一点。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这个呼噜声是晏竖尔听过,有史以来最长的呼噜。
祂呼噜了一会儿,马上发现了更大的问题,柏星纬步步紧跟,一路尾随,祂的寄生信徒根本没机会投喂祂!
祂无法容忍!
柏星纬只觉面前人越发看不清,不,这不是意义上的,而是实际上——眼前人面孔模糊一瞬后,就开始逐渐塌陷,融化,五官里留下黑水滴滴融入汪洋黑海中。
汪洋?哪里来的汪洋?
等他意识到,他已经处于黑海中央,无尽浪涛裹挟着他,神智被拍打在礁石上。柏星纬指甲掐进掌心,努力保持清醒。
“隆隆——”
仿佛汽笛长鸣声响起,无穷大的阴影浮现在下方海域,祂比黑海更罪恶更深重,祂是世间孽的起始,祂是掌管黑海的主……如同自地狱传出尖啸自下方传出。
音波震起海水,风声水起,逆向而流。
柏星纬脑子空白一片,瞳孔涣散,天国,他去往了,极乐天国——
水帘幕后,有双幽绿瞳孔平静地注视着一切。
*
太久没消息,雷椒找了过来,明明餐饮区和大厅都开了冷气,就是不知道为何,一踏入餐饮区冷气足的像是谁打开了冷库大门。
她打了个哆嗦,搓搓掌心低声唤着:“柏星纬?柏星纬?”
“他在那边。”
角落里忽然有人说话,雷椒一惊,转头过去才发现正是她们的目标人物,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赫然见到柏星纬倒在一堆餐车拼接成的平台上一动不动。
死、死了?
雷椒惊疑不定,提着颗心上前试探鼻息,感受到温热平缓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
她推了推柏星纬,见对方昏迷着毫无反应也不再尝试,转而看向晏竖尔,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交涉。
而此刻的晏竖尔,刚刚借着手臂遮挡把最后一个蛋挞塞进祂口器中,这才得以平息黑海之主的愤怒。
【咕唧咕唧】
将整个餐饮厅扫荡一空的祂,终于发出还算满意的声音。
雷椒缓步上前,把距离控制在安全范围内:“你好,我是雷椒。”
“晏竖尔。”晏竖尔点头示意,“请坐。”
他对雷椒印象优于柏星纬,柏星纬眼中总透着他熟悉却算不上喜欢的精侩,那种仿佛被无时无刻算计着出卖的感觉,真是记忆犹新。
“谢谢,不用了,我跟柏星纬一起。”雷椒摘掉对方眼镜放在桌上防止其在接下来行动中被压断,而后十分随意地将他摔到沙发上。
看着就痛。
晏竖尔眨眨眼,眼上小痣透出点看好戏般的怜悯。
不过看来雷椒和柏星纬结盟关系并不紧密,相反充满嫌隙防备猜忌,乃至算计,他可没错过雷椒翻动柏星纬口袋的手。
恐怕是在找卡牌吧?
*
雷椒没能在柏星纬外套口袋找到卡牌,咬了咬唇,余光看向晏竖尔,见他低头背对他们忙碌着,干脆放开手脚在柏星纬身上摸索起来。
找到了。
她心下一喜,快速查看图案——
柏星纬只有一张牌,兔子。
兔子。
雷椒更加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快速地把卡牌放回原位,若无其事般坐到柏星纬身旁。
等待后者醒来的时间里,雷椒与晏竖尔不时沟通几句,雷椒问,“你玩了什么项目?”
晏竖尔:“旋转木马。”
前者露出一个向往的神情:“我在海盗船,旋转木马很容易吧?”
“还好。”
只是省去了肉.体折磨的精神折磨罢了,真要论好在哪,实在是不敢恭维。
……
柏星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捂着脑袋坐起身,想不起来自己因什么而晕倒,“我……”他精神恍惚,“我好像看到了……绿眼睛?”
“绿眼睛?”雷椒反问,“看错了吧,这里哪有绿眼睛。”难不成他碰到什么怪物不成,她隐晦地抬头巡视四周。
晏竖尔动作一顿,下一秒又若无其事起来,“幻听幻视是感知觉改变,兼情感异常,行为改变,都是精神分裂症前前兆。”
“……”柏星纬,“我不是。”
晏竖尔正色:“无自知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