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常人入城,尤其是像他们这样外来的,第一件事本该是去协会,缴纳滞留款或是询问事宜等,彼时总能受到工作人员的提醒,自然也会自主选择是否避开永炀酒店。
偏这次来的两个是不走寻常路的。
两人争执不下,两只手互相制衡挣脱再制衡,争夺之后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大打出手。
“都住手。”一声威严而暗含势流的声音由远及近,生生将还在纠缠的两人分开。
本来好整以暇看戏的严熄眉头微动,终于有所反应的抬眼看过去。
一男一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人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便服,只是男人披着的大衣肩头那金色徽章和流苏却不是常人能佩戴的。
不借用任何武器,就能将势融入声音外化威压,即使能动用的势不多,其实力也绝不俗。
整个北苍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只有那位将军了。
严熄收起了几分玩味,稍微正色了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先见到北苍最高的话事人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麻烦。
“会长,景部长。”
协会众人见到来人,纷纷局促地站直起来。
三通会那边虽然对协会其他人气焰嚣张,真遇上这两位大佬,就是老鼠遇到猫大王,根本不敢动弹,尽管两家关系不如表面和谐都心知肚明,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协会众人一起喊人。
被分开后的小米听到声音,也是一脸倔强地挺直了腰杆子,但眼睛就是不看来人。
声音中气十足:“景部长!”
然后再用蚊子一样的气音嗡嗡了一声:“会长。”
孟荷被强迫分开本就脸色不佳,又见来人,心中更是突突的,但勉强压下心中不安,整理一下仪容才恭敬道:“陈会长,景月部长。”
陈绍歌、景月二人走到他们身上停下,视线扫视一圈,除了严熄,在场所有人都在这样的视线下逐渐低了脖子,像是小孩天生畏惧大人,学生怕严厉的老师。
须臾,陈绍歌才似笑非笑地对身旁的景月说:“你瞧,我就是不说什么,他们这群小东西见了我也像老鼠见到猫,头都不敢抬,屁也不敢放。”
话音刚落小米就梗着脖子抬头,陈绍歌下一个就点她了,“祝小米,胆子大了,拿着鸡毛就敢当令牌,想被开除关禁闭?”
小米有些不服,但看到景月对她轻轻摇头,也理智地收起了脾气,一板一眼地认错:“我错了会长!今日之事,皆因我一人,与其他人无关。”
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从来都不值一提,这也是祝小米今日敢直接跟孟荷开干的原因。
她很清楚,北苍安宁需要三通会协助,但三通会又何尝没有需要借助协会的地方,在两方话事人真正给准话之前,任何矛盾都阻挡不了两会协作,别说死个人,只要没有触犯到双方底线,对扇巴掌都得在谈判桌上笑着谈完。
这就是那群老狐狸最无趣的地方。
也就孟荷被那个男人哄骗利用,才天真的以为自己很重要,当真能左右局势。
曾经小米也以为,孟荷选择离开协会加入三通会,只是她的追求不同,但只要初心不变,她们就还会和曾经一样。
可惜,人的贪恋是一道填不满的沟壑,一旦不知足,就再难保证清醒而不沉沦。
初心这种东西,也是轻易就会被蒙蔽的。
“你的账,我回去再跟你慢慢算。”陈绍歌说完,转而看向一旁的孟荷,眼中思绪万千,最终感慨道,“小荷,好久不见,你们这届学生里,你一直都很优秀”
孟荷没想到不在同一阵营,还能得到一句分量这么重的赞赏和夸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而且这样的夸奖还是从铁面无私的陈会长,一个真正的强者嘴里说出来的。
即便她还在协会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得到会长的赞赏。
“陈会长谬赞了,侥幸而已。”孟荷嘴上谦虚,但内心却不由得有些骄傲起来。
她、祝小米、万天宇等,都是同一时期被选入协会培养训练的预备学员,上学时,祝小米聪明乖巧得老师喜爱、万天宇天赋好还刻苦,是他们这群人中最早崭露头角的,甚至还成功觉醒了战斗型能力,成为一名骑士。
虽然她的成绩也一直与他们二人不相上下,但总得不到老师重视,后来觉醒能力之后,因为她的废物能力更是彻底被落下。
而如今,无论是万天宇还是祝小米,都还停留在四阶苦苦挣扎,而她早已改头换面,实力也远超他们。
所以她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只要脚踏实地,就不会走错自己的路。”陈绍歌缓缓说道,“许久没见耿会长了,改天一定登门造访。”
孟荷:“我一定将陈会长的意思传达给家主。”
严熄抱胸看了会儿戏,听到这若有所思地笑了。
陈绍歌虽对自己人疾言厉色,但无实质惩罚,对三通会的人和颜悦色,却三言两语跳过了方才两方的冲突。
若孟荷反应过来再追究此事,反而就是她斤斤计较咄咄逼人,有意破坏两会友好关系。
四两破千金,姜还是老的辣。
陈绍歌似是才注意到旁边的严熄,上下打量,目光赞赏,然后语出惊人:“这位小兄弟让我一见如故,要不要加入我们协会?”
——
酒店房间内,苏幼看了会楼下的复杂情况,她拉好窗帘,从床底拉出一块连严熄都不知道何时放进去的板砖。
她从芥子中取出那身初见之时穿的黑色兜袍披上,脸埋进宽松的围脖中,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包裹严实,任谁见了,都认不出是她。
她一手拎着板砖,一手拿着麻袋,就这样打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