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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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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工作时间是晚上9点到第二天5点,在一个饭店,做打扫卫生洗盘子的工作。不耽误上学,所以我……”

“没关系。只是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在一家旧货市场看到了一个二手录音机,外表破旧了,但功能没问题。只需要四块钱,我就把它买下来了,在我家放着。现在没有惊喜了,那我明天送到你宿舍吧。”

“这怎么好意思,我……”

“我们是好朋友啊。”

谢芳坚决不收红梅的钱,让红梅攒下来,多吃肉。红梅除了感谢,已经说不出更多,于是二人回到学校,在宿舍楼分别。

离打工时间还有空档,红梅将菲菲给的衣服改成合适自己的尺寸,夜晚悄然降落,陈晓晓和红梅便踏上打工的路。

后厨洗盘子的工作并不比打扫垃圾简单多少,手长久泡在冷水中,为了将油渍清理干净,往往要经过四遍淘洗才能过关。二人肩负起百人用量的餐具,一夜过去,筋疲力尽,收到郭哥给的钱,然后在清晨踏上回宿舍的道路。

日复一日,红梅就过上了学习、打工都不误的生活。在谢芳送的录音机帮助下,红梅也逐步能够开口讲英语,期中考试也满分通过。红梅将这一喜讯写信告诉父母,不久后也从刘勇处得到一个电话号码:村子里的人都已回到村落,预备来年农忙,村长也在家里安装了一部电话,以后就可以通过电话与不识字的父母联络了。

进入12月,红梅攒下一些钱,在朋友监督下增重,积攒来年的学费。陈晓晓的债务也日渐趋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红梅再也没见过菲菲第二面。

想起菲菲纯属偶然:入冬天气渐冷,红梅在市场购买毛线,想要织围巾送人。估量送礼对象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菲菲。没有菲菲的担保,就没有她和陈晓晓打工的机会。夜总会就这么大,她和陈晓晓恪守菲菲的规矩,不去前台,就没有麻烦找上门;工钱按时结算,也不需要联络菲菲。于是这个人就像从来没出现过般,存在于后厨的聊天、郭哥的觊觎,和后门摆放整齐的空酒瓶里。

两条围巾织好,她送给谢芳一条,谢芳喜欢得每天都围。

线还剩下不少。

要送给菲菲吗?

红梅织着第三条围巾,想到菲菲关于危险的叮嘱,直到围巾织完,也没有得到答案。

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她和陈晓晓在后厨洗盘子。但这一夜需要洗刷的东西不多,前台似乎出了事,所有后厨的男人都被郭哥叫走,留她们二人面对满屋厨用装置,面面相觑。

随后越来越大的嘈杂从走廊中传来:玻璃碎裂声、突兀停下的音乐声、一些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无声的后厨里,拓展为血腥的想象,蜿蜒成危险的讯号,叫她们心惊胆战。

“……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去看看?还是我们先……回去吗?”

陈晓晓声音颤抖着,跟红梅寻求意见。

红梅死死盯着厨刀的位置。

在她们有任何行动之前,走廊里忽然乌泱泱走过几个男人。他们似乎抬着什么,步履凌乱。后门发出巨大的金属轰鸣,什么东西被扔了出去,砸倒了满地酒瓶,叮铃桄榔。而后男人们再次通过走廊,消失在了前台的方向。

“怎么办?”陈晓晓问。

红梅当机立断,在仓库找来纸箱碎片和郭哥留下的圆珠笔,写下请假条,压在碗下,为她们离开留下正当的借口。趁走廊无人经过,红梅拉着陈晓晓,大气不出,蹑手蹑脚,向后门逃去。

关上后门,她们才敢大口呼吸。

但这放松超不过一秒,陈晓晓猛地捂住嘴,指着不远处的地上:“红梅!”

红梅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侧躺在地上,时髦的连衣裙撕裂成片,在满地酒瓶渣和经年累月的污垢中,绽成一朵花的形状。后门灯泡晃荡着,时明时灭,在光区摇摆中她忽然认出那个人的脸。

“……菲菲姐?”红梅靠近对方,越发确定了起来,再次呼唤对方,“菲菲姐?”

菲菲完全没有回应她。

红梅手指触碰到她的手,冰冷得不像话。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将手指探到菲菲鼻子下面:没有任何气流通过的触感。凭着护士的职业反应,红梅下意识将手探到菲菲颈动脉的位置,那里同样没有任何反应。

红梅脑子登时嗡嗡作响。

陈晓晓被红梅的反应吓住了:“怎么了,红梅,菲菲姐她……她……”

红梅说不出任何话,她迅速将菲菲身体摆正,就着灯光看到菲菲嘴边的白沫,再次掀开她的眼皮:瞳孔正常,但有散开的趋势。

还有救。

红梅迅速解开菲菲的衣扣,将肺部袒出,嘴里迅速说着:“晓晓,去叫人。不要找夜总会的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别的人,如果没有,你就去医院叫人,要么别一个人回来,要么别回来。”

“那你呢?”

红梅打开菲菲的口腔掏呕吐物:“菲菲姐对你是还人情,对我是有恩。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救她,我会负责的。你快走。”

没时间再解释,腾开一条呼吸的通道,红梅立刻按压着菲菲的胸口,三十下一次人工呼吸。她精神高度紧绷,没有了时间概念。口腔尽是呕吐物的味道,但顾不及这些。她不敢停,按压到胳膊酸痛,在天寒地冻的后巷,成为一个意识只有救人的机器。

终于,她按压的人猛地呕出又一摊东西,红梅将那些东西迅速掏干净,继续无意识地按压。直到躺着的人主动睁开眼睛,慢慢聚焦,注视着她,红梅才终于停下。

“菲菲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菲菲姐?”

躺着的人用嘴呼吸着,许久,才有气无力地,用鼻腔答了句:“嗯。”

红梅眼里涌出泪,大朵大朵掉在地上。她一刻不停地叫着菲菲,生怕她不再回答那样。

被惨叫许久,菲菲终于开口说了句话:“邬眉。”

“你说什么?”

“菲菲是……花名……我的名字是……邬眉。”

她缓缓从地上坐起来,红梅将她扶进怀里。两个女人互相依偎,倾听着彼此的呼吸。

天边降下第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成为一摊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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