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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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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红梅继续跟父母讲她的新朋友:谢芳和邬眉。

一张照片,加一个贝壳。红梅爹看完,红梅妈揣着观摩。

“这姑娘真漂亮,幸好离开家了,不然一两百块彩礼,就在地里,糟蹋啦。”红梅妈叹息道,“嫁人也好,自己选的,一定没问题。”

“也不好说。这女娃,能赚钱,也要强。要是以后有啥事需要你,你就去帮帮,帮不了,听听话也是好的。”红梅爹嘱咐着。

“啥时候领家里来,一起吃顿饭,包个红包啊。”

邬眉的照片就这样,跟红梅的新照片,被红梅爹妈夹在家里的相框里。一个可爱,一个漂亮。

贝壳还在红梅手里,被激励着,将来用它系城里房子钥匙。村里的房子可几乎不上锁的。

红梅不知道,对于家里人的自作主张邬眉会怎么想。但她还有底片,想洗多少,就洗多少。回到学校里,总能再洗好几张出来。

再逗留几天,红梅揣着回时的钱,连同父母一再要求、最终妥协拿了十块的钱,踏上了返回学校的火车。

离开学还很早,但她需要向西餐厅销假,再去跟老板谈谈,开学后的打工要怎么做。当然,这些她没跟父母说。

驴车,班车,火车,省城车站,一路走回医学院。熟悉的景色再次映入眼帘,她特地绕到教学楼前,半凋落的花瓣们预示着冬天的终结,也昭示着春天的开始。红梅拖着行李箱,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了。

到西餐厅报到成功,又打了一周工。

开学在即,红梅跟经理提出只打周末班的申请,意料之中被拒绝。

这没什么,红梅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高昂的工资是为了完美的服务,但她不能耽误学业。学业是所有行为的最终目标,是留在省城的工作,是一定能拿到的房子。

只要给钱就行,差别只是给得比现在少多少。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差别是,这空间有多大。

红梅小心翼翼揣测经理的脸色,读出不耐烦、犹豫和暴躁。

果然,经理细细碾着烟头,慢慢开口,不急不躁:“你把我这当信用社是吗?当初开业是开业,急用人,你确实干得不错,该给奖金我少你一分钱了吗?还全都是去银行换的新钱呢。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刚开业那会儿了。要是你继续做全职,那还跟以前一样,你学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兼职,可就没那么舒服,想清楚。”

“如果有我能做的周末工,我接受。”

烟头被经理碾来碾去,露出焦黄的丝线,绽放成堕落的花。

“你到底为什么需要打工?”

“我家农村的,我要给自己赚学费,才有书读。再做半年,我就不用做了。以后就能安心读书了。如果还有我位置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去做。拜托了。”

经理审视的目光传来,红梅毫不示弱。

又过了许久,经理才说:“我们现在准备开发上门的业务,配置一个厨师俩服务生,专车接送。如果你还想干,那就给你排到这个班里。但是,这个业务不是每天都有,更别说你一个周末工。所以我不会给你固定工资,纯提成,百分之零点五,能干就干,不能干别干。”

在这家西餐厅消费的人,一顿少则二百,多则上千,即使是百分之零点五,也是起码一块钱往上走的水平。红梅几乎立刻就答应了,留下宿舍楼的座机,等待经理召唤。

确实如经理所说,从申请到开学后,一通电话都没有。这段时间,红梅就随谢芳一起窝在图书馆,预习下学期课程,节省地花钱,以及等待新的额外收入来临。

打工的事情她没有瞒着谢芳。

对此谢芳表示,红梅像一个灰姑娘,等着一场舞会。

“钱总是越多越好的嘛。”

对此,红梅如此表示。

惊喜总会来临,正如意外,也横冲直撞地袭来。

初春天气变幻,冬寒不遗余力,流感就容易发生。到校的学生们一波接一波地倒下,被电话通知“晚上十点到”时,红梅也发着烧,被谢芳从宿舍送到校医室。

离上班还有三个小时,红梅吃过药,躺在床上,指望很快就好。昏昏沉沉睡去,拜托谢芳到点叫醒她。她睡着,也没真正睡着,她感觉到意识飘飘忽忽,感觉到谢芳为她换毛巾,冰凉的触感覆在额头,清醒一秒钟,接着被不知名的手拉下去,沉沉浮浮。

时间到了,红梅依旧发着烧。

“我得去……”红梅喃喃说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连手指都抬不动。

“你这发着烧,再严重点,我就得叫咱们附属医院的救护车了。你还怎么去啊。”谢芳劝阻道。

“……他们还欠我的钱,说是……跟这次一起给,看我表现……再看以后要不要……雇我。”红梅艰难地咽下干沫,“不能去的话,我……”

谢芳叹口气。

眼看着红梅又要挣扎,谢芳终于说:“这次我替你去吧,帮你保住工作。”

“可是……”

“别担心安全问题,我叫上我表哥,他在读军校,还没开学。有他保护我,没问题的。”

“可是……”

“担心我的胜任能力?嗯……我上周去维多利吃过饭,抱歉没告诉你,因为是跟那个娃娃亲对象一起去的。为了不丢人,西餐礼仪也学过了。所以这方面也没问题。”

“可是……”

“退一万步想,你也去不了,工作本来就要丢,我替你一夜有什么呢?不就是服务别人吃饭嘛,没事的。”

“可……”

“我是谁啊,我可是谢芳。你就什么也别想,好好睡觉。明天病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实在过意不去,就请我在咱们餐厅吃饭。就这样?”

谢芳牵起红梅动弹不得的手,跟她的小手指柔软地拉拉勾。校医室门便在谢芳的道别声里关上了。

红梅沉沉地睡去。

***

“后来的多少年,我无数次问自己。我为什么一定需要那份工作,为了得到那份工作,我为什么一定要用示弱的手段。

“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的家底,到底能引来怜悯,还是觊觎。

“无论我得到多么详尽的答案,都是后来的事情。

“那时的我尚且不知,我永远明白,却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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