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盖内心的烦躁,祁舜抿了一口酒。
酒液灼烧过喉咙,提醒他这次聊天的目的是收买人心,他方才被钟不拘寥寥几个字就牵动情绪,实在不成熟。
他很想教训钟不拘,上一个这么和他说话的人被他抢走百亿家产踩在脚下。
但是,对着那张泰然自若又美到惊人的脸,他生平第一次没法骂人。
祁舜强行维持着上位者的姿态:“那你觉得什么有趣?”
钟不拘想也没想:“作为职业选手,当然是赢得比赛最有趣。”
那你还维持着全队倒数的训练赛胜率?
祁舜觉得好笑,但也不捅破,只是抿了口酒:“你很特别。”
钟不拘没察觉他复杂的情绪变化:“请问祁总还有事吗?”
祁舜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又烦躁了。
即使如此,他也没忘记这次谈话的目的,既然对方就和比赛过不去了,他也不介意顺着话题继续。
祁舜放下酒杯,视线滑过钟不拘精巧如工艺品的下巴和白皙的颈。
他墨蓝色的眼目光沉沉:“说起赢得比赛,你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
钟不拘抬了下眉尾,似乎在让他继续。
祁舜压抑住不爽,继续道:“我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姐姐,所有人都对我说,我是父亲最宠爱的小儿子,只要足够乖巧,荣华富贵十辈子也挥霍不尽。”
“但我总是想,我只有一辈子,而非十辈子。所以我要活得精彩,我要赢。”
相比寒暄,钟不拘觉得祁舜这几句胜利宣言还算有趣。
他倏忽想起尹宙执意读给他听的财经新闻,大概意思是,祁舜回国后通过一系列手段,夺走了他大哥旗下多家企业的控制权。
“他用行动证明了对财富和权力赤裸裸的向往,冷酷果决、狼子野心。”尹宙当时念得郑重其事,生怕他听不见。
对上祁舜的目光,钟不拘依旧言简意赅:“我同意。”
虽然还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祁舜的心情却一下昂扬起来,似乎方才的烦躁都融化在钟不拘漂亮的眼睛里。
祁舜的视线不加掩饰:“Freeman,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种人?”
钟不拘浅淡一笑,眼角微微上翘,一张脸顿时艳得惊人。
他没有说话。
......
钟不拘前脚走出祁舜办公室,崔秘书后脚就走了进来。
祁舜摇晃起雕刻精美的玻璃杯,两条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他怎么样?”
崔秘书打开笔记本,例行公事般汇报道:
“从微表情看来,在您主动抛出家庭话题之后,他下巴肌肉放松,脖子和肩膀的角度变大,而且身体出现了一定幅度的前倾......”
祁舜脾气不加,多年来身边换人如流水,崔秘书的地位之所以一直牢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是个心理学博士但却心思活络,总能替祁舜察言观色。
然而现在,祁舜却没耐心听长篇大论的微表情分析,打断道:“所以他对我什么态度?”
崔秘书言简意赅:“有信任,但不多。”
祁舜皱眉:“难道我还不够真诚吗?”
崔秘书不解:“可是祁总,这个钟不拘也不是什么明星选手,连首发都没影呢,您干嘛这么在乎他?”
祁舜扬起眼皮,指了指沙发,示意崔秘书坐下:
“你说二姐的娱乐公司,为什么那么赚钱?难道是因为那群小白脸,演技好?”
崔秘书规规矩矩地坐下:“当然不是,二小姐深谙粉丝经济,靠的是用情绪资本调动流量矩阵......”
祁舜冷笑了一声:“你看看钟不拘那张脸,再看看这一周他弄出的风波。”
“就算再是个花瓶,能天天挂在热搜的花瓶,也得是黄金做的。二姐还笑我,说我从大哥手里捡破烂,电竞俱乐部如今没有能赚钱的,就让我来教教她。”
崔秘书点头:“祁总明鉴。”
“反正我也只是演了出戏,连成本都没有。”祁舜雕塑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大不了再换一个。”
崔秘书恭维道:“祁总如今驭下之术愈发强悍,刚才我看着监控录像,还真担心......”
祁舜垂下眼,打量着自己方才捏过钟不拘下巴的指尖:“担心什么,我们这种人,没有真感情。”
祁舜对着指尖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钟不拘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训练室,但屁股还没坐热,他的电竞椅就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脚。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就要人仰马翻。
钟不拘堪堪稳住身形,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只是神色倨傲,看起来不好接近。
“看什么看?”对方没有道歉的意思,反倒咄咄逼人:
“电子竞技实力说话,你别以为自己抱上Lock大腿就能取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