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残酷血腥的记忆让他愣了愣神,他想起惊恐万状的惨叫声,想起血肉模糊的面目,想起在片刻之间见到的情形。
在那个瞬间,那辆车撞上了他。
视野旋转,翻腾,倾倒在地。
……
高星衡的胃部感到不适,恶心感像是一条长长的蛆虫从他的身体内被扯出来。
他勉强自己转身,免得不小心呕吐在她身上,他的视野中已经一片空白。
施雪泱反手把他拉近了一点,迅速从座椅侧边的口袋里抽出塑料袋:“不用躲。”
他的脊背不断拱起,几乎是瑟缩了起来。
他的眼中满是生理性的泪水,喉咙口被强烈的恶心感撕扯扩开。
但最后,他只是干呕了几声。
他整个人脱力地瘫软下来。
她搀扶住了他。
高星衡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记得等他醒来的时候,她还在汽车后排半搂着他,而汽车已经不在那个发生了车祸的路口了,而是换到了一个僻静的停车位。
车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路灯一枚一枚地亮着。
他抬起眼,看到她睁开眼,正和他对视。
她的脸上有一层路灯光赋予的光晕,雾蒙蒙的,温和而坚定。
她扶着他后脑勺的手慢慢松开:“没问题了吗?”
他整个人都快被情绪淹没了,心脏在发烫。
但他只能轻声应一声,自觉地守住界线,直起身来。
只是同事而已,就算暂时住在一起,也只是合约关系。
……
刚才路口那辆红色车的车主酒驾闯红灯,是个意外。
但车祸现场这件事,倒是激起了高星衡的一部分记忆。
高星衡想起来:
那天他获得了关于犯罪组织的重要情报,但是卧底身份也意外暴露,在逃离的过程中被组织的杀手阻截,他已经逃到了闹市区,杀手驱车朝他撞来。
这就是他断了一条腿、脑部受到冲击失去记忆的原因。
“我本来能躲过那辆车,但是有一件事影响了我。”高星衡说。
他停下来的时候,施雪泱就差不多猜到了这件事和“胶带受害者”有关。
高星衡顿了顿,继续说:“柳飞诚,他是我在组织内发展的线人,已经答应我改邪归正,但被组织发现了。”
组织为了找出策反柳飞诚的卧底警察,特地将7个有嫌疑的成员叫到一处,就是平时在和柳飞诚接触的成员。
杀手用胶带残忍地封住柳飞诚的整个身体,当着那7个人的面,用斧头一下一下地砍,直到柳飞诚死透。
然后,杀手砍下柳飞诚的手指头,浸泡在酒液里,给在场的那7个有嫌疑的成员喝,试探他们的反应。
高星衡也在那7个有嫌疑的成员中,他同样喝下了那浸泡着断指的酒。
就是因为这次经历,他有了心理阴影。
失忆后的PTSD就是由此而起。
……
施雪泱有些手足无措,同样作为特别任务连的专职卧底警察,她能共情他,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业务不是很熟练地、稍显笨拙地去擦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的眼泪。
“……谢谢。”他低声说,不敢去看她。
“你也是,谢谢你,辛苦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