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溢于嘴角的欢笑声骤然返涌回了喉咙里,在意识到问题之后,立马化作了一阵悠长的痛苦颤音。
“我草......”
而此刻全场其他十四个人站在会议厅,全神贯注地盯着他,静候他的辩驳。
图斯亓哽咽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最后正如赵哇一所设计的那样,他被狠狠全票投出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47你也太可怜了
——《我可不做白送的傻事儿》著名电竞选手图斯亓名言
——我可不做白送的傻事儿
——诈骗犯的话怎么能信啊47
——你是不是摆龙门阵摆傻了小图同学
——此地冷冷清清,原来47看到有人来的时候,眼里的光不是因为有人陪,而是上了天堂
——够了,我心疼他,十四个人盯着你,太吓人了哈哈哈哈哈
“你个破大便,你是加拿大鹅你还骗我有刀!”图斯亓刚出局的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激烈的谴责,各种语气词相互混杂在一起,着实是气得不轻。
“你有个屁的刀,我宝贵的身份怎么就惨死在你手里了,你个骗子!”
“啊啊啊啊神经病啊你,亏我还有一瞬间贼亢奋说我手速拼过你了,你他妈压根就没摁空格键啊,我恨你!”
听着图斯亓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赵哇一憋着笑意,赶去对方的直播间,实名赠送了价值一毛钱的玫瑰。
“你妈的,你还来送一毛钱嘲讽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朴实无华的安慰
——这是嘲讽吧哈哈哈哈这哪里是安慰
——卡总的宠溺总是如此奇特
——“厅”的礼物界面九块九就能打折送九百九十九朵吧,他甚至都不愿多花钱,选择了性价比最低的一朵玫瑰,翻了十倍的价钱,也是爱你。
——一毛也是情,一毛也是爱
——是他不愿意多花钱吧,一毛顶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是个刺客啊,一个刺客不去猜身份在这摆龙门阵,也真是绝了。”赵哇一此刻切着老张的游戏视角,继续看着后续的局势。
“你管我呢,我好不容易和凄凄对好信息打配合了,全都毁你手上了。”
“怎么,你让他到处乱蹿在下水道里给你窃听身份信息是吧?”
“是啊,我们达成合作了,你以为谁像你,骗人家给你报信息之后,在会议室就直接把人狙了,真没良心。”
“只有你玩鸽子我才这样,你都快贴完了我不狙你留着干嘛,送你赢啊,想得美,”赵哇一没好气地轻笑,画面切换到了罗非的身上,“行了,不和你怼了,我继续看他们。”
话音未落,赵哇一就点击进入了罗非的视角。
现时,菲姐已经掌握了大半的信息,现在好人方的优势逐渐拉大。
而老张也将凄凄是鸽子的身份供了出来,在对方仅剩三个人未感染,即将获得胜利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淘汰了对方。
赵哇一反复滑动着游戏界面,觉得没有什么悬念可看,便索性躺会电竞椅里,开始摆弄着身旁的魔方。
半晌,“卡总,我问你个事儿。”图斯亓似乎也从这索然无味的局势中脱身,点开私人频道开始骚扰他。
他们约定使用个人账号进行但单独音轨交流的东西,一般都是不可在直播间内进行播放的事情。
可能涉及公司各个阶段的消息,也可能涉及个人信息。
他们这样的默契在长时期的培养下已经十分熟络,甚至于赵哇一都没有瞧见屏幕上闪烁着的单人音轨通道,只凭借对方的声音,就举手闭了直播麦。
“有话说,有屁放。”
“我这段时间反复把苦雨整我们这件事情翻了好几遍,我发现大部分档案下面标注的检查人员与资料收集人员,都是老板。”图斯亓说这话时,好一阵咂嘴弄唇,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而赵哇一则是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没有过多的惊讶。
“我草你这什么反应,人家大老板,这么忙,整个事件都亲力亲为,说不定是念及我们是老同学呢,你这不得感谢一下。”
耳机对面迟迟未传来回应,图斯亓等得有些不耐烦,甚至想要再补充几句的时候。
换来了赵哇一的一声沉重的喟叹。
“我知道。”
“你知道?”图斯亓合理猜测对方是在瞎编。
“其实调查途中,柏......老板他没少给我打电话,包括你看过的那些证据板块,我作为沉冤得雪的当事人,我翻的次数肯定比你多得多。”赵哇一谈起这件事的语气很轻,轻得有些让人恍惚。
它不像湖面呼啸而过的轻薄晚风,到是像那些寒冬凛冽中轻而易举就被积雪压折的脆枝。
只是稍稍将情绪积沉,就能轰然坍塌坠落。
在事件开始平息的那段昼夜,赵哇一捧着那一方散着微光的信息匣子,他将全文在心底吟诵一遍又一遍,甚至愿意啃食着每一段繁枝末节。
而每一处心颤,却又在末尾看到那熟悉的三个字而得到心安。
在栈山航海的一程又一程,他总是能同那聚满盈亏的皓月隔山相望。
耳边传来的渔舟唱晚搁置在沉暮旁,他明知眼下的粼粼波光,是流年印下的,晦涩难懂的奏章,可他依旧忍不住提灯折海渡江。
图斯亓似乎依旧在孜孜不倦地诉说着什么,但赵哇一听不见去了。
不由自主地,他点开了王秘书的微信窗口。
为了方便推进案件的进度,其在调查初始就添加了对方的微信。
他们的对话内容甚少,仅剩余的文字似乎都如审问那般严肃而无趣。
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勇气,可能是图斯亓的只言片语就将他本就蠢蠢欲动的思绪彻底点燃灼烧,也可能是当记忆奔腾倒涌而来之时,心中的酸涩难言已然变成了痛苦消沉的枢纽。
又或许是来源于七年前那最终搁置在墙角落了灰的手链。
赵哇一不知道。
他甚至都没有斟酌至彻底清醒,就已经站在了一家小酒馆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