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池一下睁圆了眼睛,在原地快速转了个圈,没有收获,反应过来:“……等一下,还在楼下!”
许响知道但凡不赶时间,在晃荡回家的路上突然一屁股在花坛边坐下喂流浪猫是他必做的事。他心情好转了一点,起码在明池跑下去把东西拿回来之前勉强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倚着门框,等到电梯门重新开启:“跑那么急干什么。”
明池气喘吁吁地:“你送给我的,才穿了两次,我很宝贝的。”
明池对限量或联名都没追求,柜子里的衣物都是他或者许响的家长们置备的,平价或贵价都有。许响见他特别喜欢的可能只有一件明纯狮用一下没花完的奖学金买的外套,穿了很久,刚收到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要穿着来问一遍自己:“好看吗,哥哥我的衣服好看吗?”
他对装扮自己同样兴致缺缺,可早上出门时穿的还不是现在这身。似乎是刚才跑热了,白色羽绒服的拉链被他拉开,里面的卫衣上印了一只小鹿。
许响生气他动不动就跑到别人手里,还乖乖任其装点。可是他看着他,分明又愤恨,又感到心跳得无法无天。
很可爱,即使是讨厌的人打扮的,还是非常漂亮。
他不敢做的事,姜无谬做了多少件了?能自由地向明池索取爱意,男女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走在明池身后,看他边往里走边拿出手机,低垂着头,露出的耳朵尖是粉红色。
只要他们在一起,他总离他最近。他的家就是明池的家,他的父母就是明池的父母,只要没有姜无谬,他等同于拥有了明池。
很快了,他知道,再忍忍。
又只能承认,说到底,他是嫉妒,总不是在生这个人的气。再如何五内俱焚,对他的喜欢也不会少掉半分。
明池回过头催促他:“快点,哥哥,我们晚上还可以一起看一个电影再睡觉,我已经想好要看什么了。”他摸摸后颈,把衣领上的商标翻出来,小猴一样抓耳挠腮:“扎得我好痒。”
“我先去洗澡,冬冬在袋子里面睡着了你把它拿出来放窝里!”说着小跑冲向房间,把小碗和小猫都甩在身后。
等冲完澡,被阿姨催着喝了牛奶,明池关掉房间灯,盘腿坐在长毛地毯上投好屏,扬声喊:“哥哥,要开始了!”
许响进来,关上房门:“开始吧。”
屏幕上开始滚电影公司广告,许响问:“晚上吃了什么,今天胃有没有不舒服?”
“吃……吃得很好,吃饱了,”明池打了个磕巴,“没有不舒服,今天一整天都很好。”
是胃一整天都很好,还是你和他一整天都很好。“今天很开心?”许响声音淡淡,掩在背景声里。
“开心呀,我想看这部电影好久了,之前电影院上映的时候你忙着没有空。”明池靠着床脚,在毯子下蹭得离他更近了一些,“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看。”
明池根本不是什么小天使,他十分可恶,一点都不贴心,一点不机灵。但他说许响在他这里是除了家人之外的最重要,许响一直坚定地相信。
许响尚保有这些由他独享的体验。正因这些唯一,他面对任何外人时还得以留存一分可怜的优越感。他绝不能失去这样的优越感。
第二天,明池放假以来难得地不用许响叫,自己早早起了床。
许响转头在爸妈的招呼声里看见他顶着蓬松凌乱的头发站在餐厅门口,睡衣还没有换,一下床就噔噔跑了出来,毛线外套的扣子都没扣好。家里开着空调,许响没催他去换衣服。
明池看他们准备吃早餐,声音含着困意:“阿姨、叔叔、哥哥……早上好。”
许母笑着喊他:“早上好,明明。起得这么早,姐姐还没来呢。”许父起身从柜子里拿玻璃杯,给他倒热巧克力奶:“想姐姐了,睡不着觉。”
明池点点头:“好香呀。”
“先去洗漱,出来就有的吃了。”许响去给他煎鸡蛋。
明池吃火腿三明治,冬冬也起来了,趴在他脚边吃奶糕。
许母吃完了,看着他们:“哎呀,真可爱。”
明池在早晨洒落餐桌边的阳光里看着又白净又软和,抬头看向她时眼睛水润又黑白分明。
她恋恋不舍:“一个月见不到,阿姨要想死你了。去了要多发朋友圈啊。”许父准备出门了,提议:“想看问明杳要不就好了。”
许母白他一眼:“指望她还不如指望我们明明。她哪有空,天天和她发消息都像有时差似的。”说完,又美滋滋地给明池倒了点草莓奶:“忙点好,便宜我了,明明是我的小孩了。否则哪有那么好的事。”
明池举杯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转而去喝那杯草莓奶:“那我每天都发朋友圈,阿姨。我还会给你带很多榛子回来的。”
家里只有她爱吃坚果,她闻言忍不住了,想去抱抱他的小脑袋,但没有得逞,明池被许响伸出来收餐碟的手挡住,她也被丈夫催出门催得一路骂一路往更衣室去拿包。
下地库的时候还在骂,打开丈夫要牵她的手:“日子没有了明明根本就没有办法过!少挨我,看你就烦,催催催,当了十几年老大,你今天突然要打卡了啊?”
猫吃饱喝足,一个没看住就钻进沙发下,明池和许母许父道完别,转头就见它的一节烧糊了的尾巴咻地消失在视线里,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猫虽然黑得五彩斑斓,肉垫却是漂亮的粉色,明池对此着迷过一段时间,直到它在皮质沙发上来回踩奶,在他眼皮底下于荔枝纹路的沙发皮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梅花湿印。
明池瞪大眼睛,梅花印在空气中只留存了几秒,很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