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这样。”
周围的场景随着步履变换,流萤扑了几缕风,点缀在暗夜里,穿梭着成了难得的几点颜色。
“这边好像……它停住了。”
这头低矮屋墙上,沉沉压下的那怪异的月极黑得妖异,却好像没有继续行进的意思,安稳地挂在树梢尖顶,维持着方才的距离,许久都不曾变化。
白藏抬头眯眼看着。他刚跟只在“未来”呆过的温岚时解释了这边的存在,随心而动,眼前果然重现了初醒时见到的那片深夜。
他在倾颓的房屋中寻找着见到过人的那一间。
虽说他对方向的判断实在说不上好,但记忆力的确不容置疑,白藏几乎精准地复刻出自己走出来的那条路。
偌大的荒芜间分明连泥路都辨不清走势,节块相连,因干燥也不曾留下足迹。
即便如此,他回到原本观察到那不明来历的四维之锥的位置,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草与竹枯颓得满是被人压过的痕迹,上面空无一物,只有门缝里漏着另一头窗间袭来的冷风。
门前悬着的麦穗也坠下了大半,瘫在门槛上趴成了无生机的模样。
白藏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的木桌椅各残缺了半条腿,靠着石块撑起平衡,即便风已经足够细,它们仍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那桌上唯独摆放着的,是一只药包模样的纸包,也不知道主人多有闲情,扎着小蝴蝶结还不够,甚至绑上了一片小叶。
奇怪的是,这只小纸包怎样都打不开。
疑似古时药包的东西……“药引”。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两个字。无论岳莲池要对自己身后的人做什么,他都不可能做到能袖手旁观。
白藏左手捏着那只小叶,将药包举至眼前,手背上泛起莹蓝。
不知何时起,他的瞳色也开始随着能力的发动产生变化。从前不太明显,这次居然纯然成了清透得冰似的蓝。
只是还没人发觉。
温岚时观察着那张被人躺过的床。门前落的尘埃与蛛网足够证明主人长期不从正门出去了。
床尾似乎是被人踢踹得久了,也有了些泥土沉积的痕迹。
或许很久以前,这里的泥地并不是干燥的,而是有正常的天气变化,才能湿润到鞋底不可避免的沾上泥。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陡然陷入的死亡般的沉寂?
床边窗户上也有泥的沉积,这屋子的主人大约偏好不走寻常路。
温岚时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观察着窗沿,忽地脑海里被扎了一下似的,尖锐刺痛得他几乎瞬间浑身僵硬。
这感觉他并不陌生。上一次,是白藏受人迷惑,对他出手,那只诡异的猫一个旋身出现在他身前。
他猛然回头,只见白藏身后有只矮小的影子。那瘦骨嶙峋的猫正舔着毛斑驳纠缠在一起的右爪,对上他的目光,阴恻恻一笑。
温岚时来不及发出声音,那猫已经开了口:“吾等了太久。”
全神贯注盯着药包的白藏才发现它的到来,也不知道是身上的裂纹,还是其他的什么,疑似“三玉蝉”的猫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
“「暗锁」近在咫尺,你的结局注定了。吾的棺材木,你该寻来了。”
白藏攥着药包,眼底翻涌的蓝色非人得可怖。
“……不在我这里。”
猫也不恼:“是么,那吾要回收给你的报偿了。”
白藏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什么报偿?”
右手边衣料摩擦的声音与脚步声引得他扭头,只见温岚时神色凝滞,像瞧不见他的急躁、不解,只是一步步朝那猫靠近。
三玉蝉避而不答:“白藏,吾许诺给你无数次新生,之前的每一次,你都做得很好,吾才给予你这一报偿。
“他的死不是意外,你应当知道了。”
眼前这人的无措明显至极,它轻叹一口气,微微晃动脑袋,一瞬间换了头。那橘色的猫没给过他好脸色,臭着脸,很不好惹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三花同它商量了什么,好不情愿地吹了口气。
白藏眼前一花,直直向后倒去,却没有砸上木桌,而是伴随着强烈的坠落感,强风利刃似的划上他的后背。
不知道坠落了多久,他终于落到了地上。
他的眼前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砂辰人形。
但似乎只有他能看见对方,砂辰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这里应当是一间资料室。砂辰依旧是闭着眼睛的,他轻门熟路地摸到了一张册子,取下来仔细翻阅。
白藏莫名想到:他是怎么看到字的?
看见熟悉的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尽管这只是三玉蝉展示给他的幻境,白藏依旧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心安。
他也很久没见过砂辰了,硬要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太久。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以至于时间似乎都被拉长了。
——但温岚时还在外面,看起来被三玉蝉控制了。
他们单独相处,会很危险。白藏都摸不清那猫的来历,更不要说让温岚时一个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