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起来了,老太太那请您过去一趟。”
兰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姝揉了揉酸涩的眼。
她一夜未得好睡,反反复复梦见上辈子的事,有芝南郡主和蔼亲切的笑,也有她面目狰狞的掐着她,在她女儿的牌位面前叱骂当朝;也有嫁给萧临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有他与友人道她既不温柔娴淑,又不端庄典雅,没有半点国母的风范;也有谢玄璟冷眼旁观她与薛芷惜争得你死我活的丑态的淡漠;还有坤宁宫的点点滴滴……
兰芷收拾好床榻走近一瞧,险些被她的脸色吓死:“姑娘您的脸怎的这般苍白?”
“昨夜做梦了……”明姝打着哈欠回道。
兰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您看着眼底都黑了。”
明姝笑了笑:“没事,午时睡一觉就好了。”
兰芷叹了口气,没在说什么,为她洗漱穿衣。
“你方才说老太太请我过去?”
“嗯。”兰芷也不知道为何,但来禀报的人确实是老太太院里的,她认得。
明姝沉默。
直到用完早膳,走在前往荣安堂的路上时,明姝也没想明白老太太喊她过去的意图。
若是知道了那日的人不是明妙,而是她,想要找她算账?她也不像是这般小气的人,会将她放在眼里,会在意她的谎话。
明姝摇摇头,摁了摁太阳穴,没睡好的后果便是头疼。
不管如何,速战速决罢,她还要回来睡个好觉呢。
明姝步履匆匆。
“老太太,五姑娘到了。”李嬷嬷引着明姝进去,一边朝里面的老妇人说道。
这是两人第一回用真正的身份见的第一面。
老太太侧卧在美人榻上,挥开捏肩捶腿的女婢,睁开那双浑浊却又犀利的眼,开口道:“过来。”
明姝福了福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她手触碰不到的地方顿住。
“不知祖母要孙女前来所为何事?”明姝开门见山,并不想与她多浪费时辰。
“……”老太太的手一顿,慢悠悠地收回来,佯装无事,问道,“那日为何要说谎?”
明姝直视她的目光,清凌凌的眼,毫不畏惧:“姝儿以为您知晓的。”
“……”
又是一默,但此刻的气氛可以说得上是剑拔弩张,老太太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就连在身侧侍候的人都不禁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
李嬷嬷冷汗流了下来,正欲开口打圆场,老太太抬手阻止她,她眯着眼,笑哼:“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明姝抿唇,又恭敬福身:“姝儿不懂祖母说的是什么意思。”
“姝儿想着,祖母既然厌烦姝儿,不如就照旧这般,彼此相见也不会让祖母想起不好的事情……”
明姝又说了一通话,大致的意思就是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这样过了这么久了,就还是这样过下去吧,谁也别管着谁。
她说完后,老太太脸色铁青,让李嬷嬷带着她出去,兀自生了好大一场气。
明姝对她如何,她也管不着,本来就相看两厌,何必故意凑成一对,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嬷嬷赶忙上前给她顺气,安慰她道:“这五姑娘还小,小孩子脾气,您莫要为此生气。”
老太太冷呵:“还小?这样的年纪了,明妍当初都十分的懂事,何以会出口顶撞长辈?果真是那外邦女人生得种,没有半点的礼义廉耻。”
李嬷嬷吓得冷汗直冒,面上一僵,想说又不敢说。
怕她气很了,才缓缓道:“您莫要气坏身子,其实依奴婢瞧,这五姑娘的性子更像是六爷,长不大……”
“你是说我六儿不敬长辈?”
“这这这……老太太您莫冤枉老奴了……”李嬷嬷哭笑不得,感受到她情绪的好转,又道,“这五姑娘才几岁呐,估摸着跟您还不熟悉,不晓得您的好,好事多磨,您多与她相处几日,想必就不会这般刺人……”
“呵,还要老身去将就她一个小娃娃!?”老太太不敢置信地冷呵,睨她道,“这人估计还是记恨着我,恨我当年将她甩下,将她丢在后院理都不理过一刻……”
“这怎么会……”李嬷嬷还想再说,但被老太太止住了,她暗叹一口气,“行了,莫提她了,我也乏了,你先退下。”
“是。”
李嬷嬷替她掖好被角后,退出屋内,望着天,对这祖孙俩这情况无可奈何。
*
谢家学堂内,朗朗书声。
谢玄璟好不容易按时到了学堂,撑着脸颊扫了眼上面念着之乎者也的儒生,惫懒地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