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那种没良心的话,他会就这么抛下自己吗。
除了等待,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舒适的室温中,时间带走了残余的燥热,窗外的蝉鸣轰走了少年一团乱麻的思绪。微风吹动树叶晃着,枝头小雀煽动翅膀,自然界的乐曲穿过嘈杂,引着躯体短暂地归于静谧,半梦半醒间,沈语秋隐约听见门口传来响动,强撑着睡意,取了发卡,趴回桌上。
零散的画面毫无规律地转换着,偶尔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梦境,几个场景过去便又陷入其中。直到肩膀被人轻拍几下,意识才逐渐清晰起来。
“沈语秋?醒醒,马上上课了。”
撑着桌子坐起来,眼神迷离地缓了几秒,揉揉发麻的胳膊,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哪不舒服吗?”旁边的江殊彦难得老实,整个人安静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担忧。
沈语秋看看自己压麻的手臂,颜色正常。再摸摸自己的脸,五官都在,也没七窍流血。白了江殊彦一眼。
发什么神经,睡个觉难不成还能给自己睡死吗。
小幅度伸个懒腰,活动活动身体。发现桌角最上方的书好像被动过,拿下一本,果然压着早上向哥哥借的卷子。
“你哥刚才过来了,看你睡觉没喊你。”江殊彦在一旁打量着沈语秋,感觉他确实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又恢复了输出模式,“空调直吹你怎么也不说啊,这玩意又不是焊死的,是焊死的那也能调座位呢。这是你哥过来给你送东西发现了。要是没发现,沈语秋你就这么天天直吹脑袋,外面那么热,出一身汗,回来立马又吹凉风。这两天没吹出病来都是个奇迹,吹一个月你暑假直接在住院部过吧!”
沈语秋抬头看看,空调的挡风板被转到了出风口下方,与墙面垂直方向稍向上倾斜。
这下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左半边身子不冷了。
空调装在教室最前和中间两扇窗之间的墙上,碰巧是沈语秋的正上方。之前同排坐中间几列的同学反应直吹太冷,上周便商量着用班费买了个挡风板装上。确实管用,在中间走了一圈一点风没有,因为风都被分到了上下两侧,上方是天花板,下方是沈语秋。
因为暖气的原因,课桌离墙壁其实还有一小段距离,只要不靠墙坐根本不会吹到脑袋,沈语秋平时又一直穿着外套,虽然坐久了会有些冷,但还能接受。实在冷了就把书搬到墙壁一侧,自己往江殊彦那边挪一挪,多少能躲一点。
能不冷的话当然更好,不过和吹到其他人,等他们关空调然后热着比起来,还是冷点好。
“这样不会吹到那边吗?”沈语秋问。
“吹不到,放心把您嘞。”江殊彦悄悄还他一个白眼,小声嘟囔,“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舍己为人。”
沈语秋:“舍己为人个屁。”
“啊!”双手捂着刚与沈语秋手里的作业本来了个亲密接触的头顶,江殊彦做着口型无声吐槽:耳朵还挺好。
“啊对了,你听说了吗……”上课铃响起,狮王顶着他那一头鬃毛走进教室,江殊彦立刻压低了声音,“下课再说。”
沈语秋饶有兴致地看着同桌装鹌鹑,低声打趣:“难得有人能让你闭嘴。”
狮王不仅爱找茬,还爱找人,动不动就找班主任找家长,众人都深受其害。平时忘带个书本卷子都要去乐乐哪里告上一状,说什么态度不端正啦不尊重师长啦,几次差点要发班群点名批评,都被乐乐拦下了。偏偏他讲课还想一出是一出,期中考试都过去一个月了,卷子都在忘带纸巾时擦桌子用了,突然又说要讲。
江殊彦瞥了眼沈语秋手里借来的期中考卷,回怼道:“也难得有人能让你借卷子。”
借归借,只要不被逮到茬就行,好好听课是不可能的。盯着卷子神游了一节课,铃声再度响起,刚好游回课前江殊彦的半句话。
“你之前想说什么?”沈语秋问。
“……啊?”江殊彦打着哈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啊,哦,就是下学期军训,据说上午不上课了,一周五天,整天都军训。”
十一中的传统,军训为期一周,上午在教室上课,下午去操场训练。时间安排在九月中下旬,不是最热的时候,但也不一定凉快。取消半天的课改成军训,对沈语秋来说是个百分之一万的噩耗。
没和哥哥分在同一个班怎么办,分到的都是最烦的老师怎么办,到时候走班上课要怎么走,现在又多了个时间翻倍的军训。
毫无意义的担忧充斥着大脑,在明知不可能得到结果的前提下不停地叫嚣着:想!快想!想怎么避免事情变得更坏,想遇到了最坏的情况怎么办,你必须想出一个结果!
即使自己十分清楚,想这些只是在浪费精力。即使自己十分清楚,其实放着它不管,过一段时间它自己就恢复到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状态了,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目前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捋一捋这些事件的时间顺序,由近到远,一个个排好。让自己面对一个死结,而不是一坨死结。
排在最前方的是……哥哥。
不过,也可能这并不是一个死结。
只是需要一个时机。
只是这好像在逼他一样,不该这样的。
他会生气吧。
他还会生我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