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春花一个星期都没去上学了,巷子里传开了,说是严春花跟翠竹山上修工程的一个男人搞一起了。
但半个月后,柳芽在学校还是看到了严春花。听阿婆说,是余秀云逼着严春花去学校的,因为已经四月了,再过两个月就毕业了,必须让严春花去学校混个毕业证。
严春花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然胖胖乎乎的。也没见她哪里受伤,估计也没怎么被打。
但是余秀云就不同了,柳芽在巷子看到她时。她一瘸一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肯定是被严复民给打的,而严复民自己听说再也没没脸出来打牌吹牛逼了。整天在家吵吵闹闹,喝酒,打人。
可没想到的是,五月的时候,严春花直接跟那男人跑了。
巷子里直接炸了锅了,严复民是彻底没脸出门了。余秀云直接气病了,好几天下不来床。
听说那男人是大西北那边的人,年近30岁,千里迢迢的根本没法去找人。
阿婆戴着老花镜在补衣服,柳芽在旁边的一块板子上写作业。阿婆对严春花的事都感叹了好一阵了:“我都带了她好几年呢,没想到这么大了却跟人跑了,秀云两口子还是最宠她的……”
阿婆现在在巷子口,中学不远处租了一小间店面。摆了个缝纫机在这帮人补补衣服,换个拉链啥的。
那几年阿婆补鞋擦鞋风里来雨里去实在太辛苦,是柳芽提议让阿婆补衣服的。阿婆想想觉得挺好,于是租了个几平米的小店面。
阿婆认识的人多,补个衣服或是补个鞋的,一天到晚总有点活干。
阿婆讲完严春花又严肃地看向柳芽,“芽儿,你以后可不能让男人给骗了,阿婆可受不住。”
柳芽笑起来,“那以后还是你给我找男人吧。”
“胡说八道。”阿婆瞥她一眼,“不过,你必须带回来给我看看,我眼睛利着呢。”
这会就利着了?平时不天天说自己老眼昏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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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严春花是初三的那年冬天,严春花挺着个大肚子回来了,她人瘦了,脸也黑了一圈。只有18岁的严春花看想去像30岁。
严复民经过近两年的调整本来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严春花这一回来,差点气得直接被送走了。
严秋叶初中毕业后在城里一家工厂上班了,余秀云这几年自己带娃,做家务。加上严复民的折磨,整个人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形容枯槁。
严复民不用说,头发花白,形象也邋遢了起来,一看就老了许多。
这几年严复民唯一的脸面全靠柳芽给他撑着,他时不时就会到阿婆家来没话找话聊几句,但柳芽每次看到他就跑。
这几年父母依然再没提过学费的事,阿婆也死心了。她说,“芽儿,你跟你爸妈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柳芽的心早死了,什么父母关系,根本就没关系好吧。
严春花这一回来,沉寂了多年的往事又全部掀起来了。
原来那个渣男带着严春花一路走走停停,经过大半年才回到西北老家。可回到那一看,严春花傻眼了。
那里黄土满天飞,难得看到颗绿色植物,而男人家的房子比她家的柴房都差。
最关键的是,男人前面还娶过老婆,家里孩子好几个,只是老婆嫌他家穷跑掉了。
严春花的日子可想而知,她在家时根本没干过活。现在一大家子人等着她伺候,一不顺男人就动手,本性完全暴露了。
严春花习惯了吃大米本是不爱吃面食的,可是后面饿得嗷嗷的,面汤都抢着吃了。
最后实在受不了,严春花想方设法,经过了近两年时间终于跑回来了。
来年春天,严春花生下了一个女儿,严复民天天骂人说要把她们赶出去。
严春花俨然成了巷子里的反面教材,连带父母家也成了十里八村的笑话。
阿婆叹气,“春花虽然做错了事,但人也真是成长了。现在人可勤快了,就是不知道以后咋办。”
柳芽难以想象严春花的生活,她也不关心,这些跟她毫无关系。人人都有故事,她的故事比任何人都精彩,所以娱乐八卦她压根没兴趣。
但是两人还是遇上了,那日放学,柳芽背着书本穿过巷子刚走到香樟树下就碰到了迎面而来得提着篮子的严春花。
两人四目相对,柳芽看到现在的严春花俨然一副妇女形象了,她头一侧打算擦肩而过。
“柳芽。”
严春花叫住她,“小时候的事咱们就不说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只是。”
顿了一下,严春花说,“我只是希望你还能回来看看,爸爸他时常念叨你呢。他其实很重视你,你是他唯一的骄傲。”
柳芽一侧身直接走了。
什么念叨?什么骄傲?
只是她的成绩让他脸上有光罢了,这些年学费不是依然一份没掏过么。
果然,九月高中开学时,严复民跟着阿婆特地把她送到了巷子口的公交站。
“老严,送闺女上学呢。闺女厉害了,有出息。”
“老严,现在辛苦几年以后就享福了……”
严复民挺着腰杆微笑着,煞有其事地接受着别人的夸赞。
可直到最后上了公交车,严复民依然双手插兜,一个子都没表示。阿婆和柳芽都习惯饿了,直接把他当空气。
到了高中,柳芽依然跟叶子青同校。这是重点高中,叶子青是买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