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喘息着,面唇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要栽倒。
她任由路云和将衣裳披在她身上,攥着他衣领的手没有松开,口中仍喃喃念着,“跟我走,跟我去解释清楚。”
路云和随口应道:“走走走,我跟你走,你慢点。”
震怒之下飙升的肾上腺素支撑着阿白,让她如常人一样行动如风。
可她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即使是肾上腺素也支撑不了太久。
重伤之下的乏累和无力感很快袭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成了一具有心无力的空皮囊。
她勉力支撑着,生拉硬拽着他穿过数条窄巷。
南康没有宵禁,路上从早到晚都是人,她恢复理智后知道怕了,不敢像来时一样走大路。
她扶着墙跌跌撞撞,看得路云和直提心吊胆,几次想扶一扶她,可想到她对肢体接触那样抵触,只好将伸出的手重新收回来。
这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心却强得可怕。
终于,阿白支撑不住,手扶了个空,朝前栽去。
什么礼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统统被路云和抛诸脑后,他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扶正身子,放她靠在墙上,又忙撤开手。
阿白瘫坐在墙边,意识涣散,眼微张一条窄缝。
她像是心有不甘,有气无力地喃喃低念了四个字:“人言可畏。”
路云和皱眉侧耳:“你说什么?”
“人、人言可畏。”
路云和心一磕,“你别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你说看客无情,你庄阿白才不会在意那些庸俗之辈的风言风语,怎么如今,却被折磨成了这样?”
阿白:“我是……不怕,可流言蜚语的后果,你我,不都曾亲眼见过吗?”
记得有一次,她在台上唱戏,扮一青楼女子,身段妖娆娇媚。
台下戏客有不老实的,朝台上扔东西,大声喊着污言秽语,惹得众戏客一阵阵哄笑。
若是寻常女子,早就捂着脸哭着跑下台去了,可阿白硬是撑着唱完了整曲。
戏一旦开唱,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散场后,阿兰心疼地前来安慰,阿白却满不在乎,一边打扫着看台一边义愤填膺道:“看客无情,我庄阿白,才不会在意那些庸俗之辈的风言风语!被轻易击垮,岂不软弱无能!”
那一场路云和也在台下,散场后并没有离开,一直想寻个机会安慰安慰她。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这话,心瞬间落了地,欣慰一笑,不愧是自己欣赏的人。
不久后,路遇热闹,挤进人群里一看,被团团围住的竟是阿白,另有一女子衣衫不整地侧卧在她身后涕泪交加。
原是一官爷买了一青楼女子为妾,谁知,这女子早已与另一男子许了终身,几天后就要脱籍从良。
这事儿鸨儿也是知道并亲口同意了的,可到底官爷给的钱实在太多了,见钱眼开的鸨儿便在女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卖给了官爷。
女子被强行塞进马车,她宁死不从,竟从全速行驶的马车上跳下,摔地满身是伤。
官爷不由分说当街打她,棍棒之下,女子仍然不从,声嘶力竭地喊着:“就算你打死我!我也绝不随你回去!”
官爷气急败坏,“你一个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也妄想从良,过安生日子?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个小白脸,早就不要你了!跟鸨儿分我给的钱,喝花酒去了!”
一道晴天霹雳炸在女子头顶。
官爷见她不开窍,横竖都已经掏了钱的,总不能吃亏,便不顾影响,动手扒她衣裳,竟扬言要当街要了她。
挤在人群中的阿白看不下去,冲出去将女子护在身后。
有人说:“一个青楼女子,装什么贞节烈女。”
有人说:“有官爷肯掏钱买你,那是你的福气!别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