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和刚走进自家门前那条窄巷，院门就被打开了，阿白站在门前看着他。

猝不及防的一遭，叫他来不及收起脸上惆怅的表情。

他脚步一顿，仓促换上一张不大自然的笑脸，“你怎么出来了？”

他说着，朝四下里望望。

尽管知道莲花棚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这里，可被他们纠缠的恐惧如梦魇般缠绕着他，让人不得不防。

“阿晋走了？”阿白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唠家常。

“嗯，走了。”

“他说什么了？”

路云和茫然地‘啊’了一声，眼珠子微移了移，似乎朝她身后看了眼。

“没什么，就是寒暄寒暄，聊聊近况，然后......问候一下你们近来学业如何。”

路云和的微表情被阿白尽收眼底，她自然不信：“就这些？”

“当然。”

路云和语气轻松，扳了阿白双肩，助她转身，推她进门去了。

阿白转过身才发现阿兰不知何时出来，正站在她身后，回想起方才路云和不自然的神情，想来是有话不想叫阿兰听见。

她于是极懂事地不再问。

饭罢，阿白照例来到路云和屋里。

晚上是验收一天里学习成果的时候，路云和坐在椅上，阿白站在他面前，背着今日的诗词。

“不对。”

阿白停下来想了想，“嗯......那就是......成王只在谈笑中？”

路云和眯眼歪了歪头：“什么王？”

阿白眼珠子转了转，“文王？”

“......您在这儿猜灯谜呢？”路云和鼻子里哼了声，唇角紧抿，气氛愈发严肃，阿白小心翼翼觑他脸色。

“秦......王？”她声音小小的。

路云和简直要被气笑，“哪儿来的秦王啊，大小姐！”

阿白右手手指使劲捏着左手食指，指尖微微泛白。

早上看了十几首诗，就这首最合心意，几乎过目不忘，看了一遍就顺畅地背了下来，还得到了阿兰艳羡的目光。

阿白信誓旦旦地丢了书，还不忘嘲笑一下始终背不下来的阿兰。

谁知到了晚上，竟磕巴到这种地步。

她渐渐恼红了脸，咬着唇一言不发。

阿兰打扫完灶房，在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

路云和挺直了腰背，对她招手：“正好，你先背。你先到一旁休息。”他对阿白说。

阿白依令退到一旁，给阿兰腾开位置。

阿兰蹦跳进来，背着手，摇头晃脑，小孩背书似的背着：“《浪淘沙令·伊吕两衰翁》宋，王安石——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谈笑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阿白听完直捶胸顿足——是兴王！不是什么成王、文王，更不是什么秦王！

路云和听得两眼直放光，像是久渴之人看到了一汪甘泉，不住称赞：“不错不错，很好，进步很大。”

他背靠回椅背，斜睨着阿白：“如何？你作何感想？”

阿白将脑袋垂得更低了，蚊子似的哼哼：“我不该自视过高，更不该嘲笑他人。”

她两颊粉粉的，看得路云和心里直跳，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他忙将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佯作咳嗽的样子掩饰笑意。

“咳咳，那个，阿兰今日表现不错，阿白表现......”

他不敢说，只得生硬地打断，“罚抄五遍。好了阿兰，你去睡吧，我看着你姐姐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