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情肃然地弯下腰,将脸贴近伤处,看得更仔细些,小心翼翼将针穿入伤口......
当细布的最后一个结挽好,阿白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她喘息着,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片刻才倾身过去,轻抚路云和的额头,“辛苦了。”
高度紧绷的神经甫一放松,再加上白天里情绪不断地起起伏伏、一整夜不停点地担惊受怕,几方冲击下,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阿白想去看看阿晋那边怎么样了,可刚一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整个人失去重心,朝一侧跌倒。
情急之下,她潜意识里始终防范着什么,右手下意识抓了一把,指尖及时扣住了桌沿,没控制好力度,柔软的腰部狠狠撞在桌沿上,疼得她吸了口气。
撑住桌子缓了好一阵,眼前天旋地转的画面才慢慢平稳下来,她看向身旁的路云和。
看到他好端端地躺在那里,一颗心才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刚才那一瞬间,若不是她及时扣住桌沿,把自己拉向另一边,恐怕就要直直倒在他身上了。
阿白一直在堂中坐到天光大亮,阿晋都还没有出来,只有阿兰出来过几次。
看着她满身满手的血污,阿白就知道陈郎中那边的情况不会好。
终于,午后时分,进去几乎半天一夜的二人终于从里面走出。
皆是满身疲惫。
阿晋几乎是拖着脚出来的,连掀眼皮的力气都没了,直直扑倒在阿白的床上就打起了呼。
阿兰瘫在椅子上,连呼吸都有气无力,阿白赶紧给她倒了碗水。
阿兰扬起脸来一通猛灌,像是徒步穿越了茫茫戈壁,濒临旱死的旅人。
末了,她一抹嘴,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活力。
“兄长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好了,就等阿晋醒来配些药给他喝,慢慢恢复。”
毕竟她们只学了些应付外伤和日常小疾病的法子,认的也都是些基本的药材,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学习。
阿白:“陈郎中如何了?”
阿兰摇摇头,叹道:“惨绝人寰啊。”
那真真是她短短十六年人生里,见过的最惨无人道的情景了。
陈郎中全身十之七八的皮肤被烧伤,整一个烧焦的人偶。
阿晋耐下性子从头开始处理,一寸一寸清洗、剥离坏死的皮肤,严重些的,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从勉强还算好的地方,将皮肤移植过来。
工程量之浩大,过程之繁琐,最是需要聚精会神,一点儿也不能分心。
阿晋顾不上痛心,顾不上下雨似的汗水,更顾不上流泪。
阿白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她最能理解那过程当中,他所承受的煎熬。
一夜之间,两个挚爱的人站在了生死的悬崖边。
分明昨天的他们都还能说能笑、健康完好。
阿白摇头深叹口气:真真是世事无常啊......
耳边忽然传来阿兰的抽泣,阿白茫然地看向她,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坐直了身子:“难道......”
阿兰泣不成声,点头道:“阿晋说,陈郎中伤得太重,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阿白愕然,心情复杂地看向床上的阿晋。
看到熟睡中的他,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