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着急用手抓了把后脑勺,一脸苦恼,旁边有几个大汉知道这和尚是在有意为难,都伺机而动,哪有丈夫不认识自家娘子的?来接自家娘子回家还需要有人证明?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荒唐事!
云嗣继续说:“不如这样吧,你去找来她的娘家人,如果她娘家人说她是嫁于了你,你便可以带她回家。”
那汉子又开始为难了,一是段青姌的娘家实在很远,要行船走很远的水路,二是自己弄丢自家娘子做的孽,更害怕传到老丈人耳朵里,而且这会儿这样紧急上哪儿去给她找娘家人!
既然智取不行,那只能强夺。
那汉子一方人多,对方只有两个和尚,应当不会吃亏!
他立马就换了态度,双手抽出刀,摆出上阵杀敌的姿态,语气甚是凶狠:“你这和尚,今日是存心要与我容家过不去!我们世代屠夫,刀用得比谁都顺溜,还怕你们两个秃子么?!”说着又用刀指了指云嗣身后的段青姌,也不再称呼娘子,直接呼其本名道:“段青姌,你是自己走出来,还是我过来请?!”
段青姌哪里还能说话,早已吓得神志不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了八字的婚配,在此时却是一个笑话。天下哪里会有绝配的鸳鸯,就算八字真的绝配,夫妻之间怎么又会带刀相向。
那汉子见段青姌不为所动,便要直接上前拿人,他挥动手中的刀,围着亭子的其他人也得了命令一齐往亭子扑去,云嗣见状,只淡淡道了一句师弟小心,便退开到段青姌身边一手扶起她:“施主,你紧跟着我。”
云承点头间手掌撑地抬起脚踢了出去,整个人横在半空中把扑上来的两个汉子踹出去几丈远。
其余人见着小和尚如此腿力,本来围住的云嗣的那一堆人分了一些重新围住了云承。
云承不慌不忙,他站稳了身子,眼神伶俐地盯着周围人的动作。那只平日里看起来可爱的小鹿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只小豹子。
他卷起袖袍,露出的手臂结实得像石头一样。
那些汉子手中的刀,见着了白肉就跟恶狗看到了肉骨头一样猛扑了过去,左右两边同时挥砍,云承扎着马步,硬生生地用露出来的手臂接住。
不仅接住,有的砍过来的刀从汉子手中直接崩弹开,有的刀缺了口子,有的直接被手臂震碎成了两半!握着刀的人也都纷纷倒地不起,手臂震的又麻又痛,瘫在身侧,那双手已然再也拿不起刀。
这一下,就直接解决了一半的汉子,此时的彪形大汉已经不足为惧。
但领头的汉子还想再放手一搏,他命令其他人直接上去抓人,不与这小和尚痴斗。
云嗣那边的汉子得了令缩小了包围的圈子,云承这边也还被围着抽不开身。只要云嗣云承一方有松懈,汉子这头便可获胜。
云嗣看情况似乎不太妙,虽然云承一臂足以震慑,但对方的锐气不减反增,颇有破釜沉舟之势,而且,要是他们知道云嗣丝毫不会武功,那便糟了!
云嗣先将红色念珠揣进怀中,学着云承的样子,也卷起袖子,露出来两只又细又白的手臂,皮肤上一点杂质都没有,单看上去就很光滑,如果他不是一个光头和尚,真以为他是女子。
连举着刀的汉子都给看愣一瞬。
那几个汉子也不知道是害怕云嗣扮猪吃老虎还是什么,竟然不敢再走近分毫。
在双方对峙间,竹林深处传来马蹄嘶鸣,即刻便冲出来一人一马,拧着缰绳直接越过几个汉子朝亭子奔去,勒马停在亭子前。
云嗣看清楚了来人,竟是和骞,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云嗣的眼睛从和骞的脸移到他身上,还是穿着一身黑衣,再移动到马,这马浑身黑得发亮,不曾见过,但肯定是一匹好马。
和骞看着云嗣还举着白花花的手臂,一脸幽怨:“大师不告而别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看这马比看我时还认真呢。”
云嗣抬眼看向和骞,脸和以往并无差别,只多了几分疲态,有几根散落的发丝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云嗣定神一想,和骞此时出现,倒是帮了他大忙,他提高了些音量道:“不知是朝阳事务司的大人,贫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说完还阿弥陀佛。
但和骞倒有些不快,怎么半天未见这么生疏?而且还拉着一个女子,他道:“好说,我也是路过,既然大师忙着,那我改日再和大师相会。”说完也拱了拱手,“告辞!”
只是这声告辞,说得酸溜溜的。
云嗣原本想借和骞的身份吓退这些个汉子,而且此时要是和骞出手相助,今日救下段青姌易如反掌。
不过对方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深陷窘境,难道听不出来自己是故意报出他的鼎鼎大名吗?怎么还尥蹶子闹上了脾气了!
但对于和骞这人,云嗣真的没有办法。对方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虽然一抬头就可以看得见,但摸不到,只知其貌,不知其心。
云嗣无奈,要是此时再不挽留,和骞是真的疾驰而去了。
和骞说着就扯缰绳给马掉头,云嗣只好硬着头皮道:“贫僧有事委托于大人。”
“大师请讲。”和骞头也不回。
云嗣露出浅笑,道:“今日我在此处遇到的这名女子,叫段青姌,夏阳人,我救她于井水边,她求助于我想要带其女回家,但她家路途遥远,贫僧一人之力甚微不能相送。听闻朝阳事务司,在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声名远播,能否帮我把这段娘子送回家中。”
和骞听他说完睨了他护在身后的段青姌一眼,问道:“可有佣金。”
云嗣:“贫僧下山一路化缘而来,自然是没有的。”
和骞哦了一声,佯装道:“那就难办了,我们事务司是拿钱才能办事。”
云嗣见这人给了台阶还是不下,心里霎时没谱,毕竟他对和骞的认识还是太少,就算他能给出佣金,也不敢保证和骞一定会接这个生意。
和骞见云嗣不搭话,唉声叹气一回,道:“我与大师也算是有缘,今日我若助你,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事?什么事?
云嗣还在思量间,和骞就翻身下马,腰间还挂着长剑,径直走到他跟前,直接一手捏住云嗣的一双手挽,慢条斯理地放下云嗣卷起的袖子,直到袖子完全遮住那手臂,那捏住双挽的手却没有松开。
云嗣盯着和骞的动作,一头雾水。“???”
和骞晃悠捏着云嗣的手,慢悠悠道:“以后便不要再露出来与人看见了。就这件事。”
云嗣:“……好的。”算了,此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救人要紧。
那几个汉子从刚才听闻是朝阳事务司,就面面相觑一直没敢动,无从下手,也无法放手一搏。
这年头事务司的名头不小,如今着急忙慌地想寻段青姌回去,不就是不想让事务司或者官府知道遗弃虐待妻女这事吗,除了家丑不可外扬,要是事情被闹大,可能还会影响他们容家世代声誉。何况还是给钱就给办事的朝阳事务司。
和骞理好云嗣的袖子,转身走到亭子前,对周围人说,“各位好汉,还不收手,是要等我请大家回去么?”
而那些汉子就跟憨了一样,还站在原地举着刀,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刀逃命去。
黑衣,黑马,白剑,是事务司主子和骞大人的标配。与传闻中一样,性情乱七八糟,长相极好,还是武林高手。
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间获得某种默契,纷纷散开各自逃命而去。
云嗣看着慌忙逃命的一群人,与此前凶神恶煞持刀抢人的汉子相比,根本不是同一拨人。
他内心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在这江湖混,还是需要一点武功。
经跟和骞商量决定 ,还是先带段青姌回之前的雅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