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商神色淡漠中透着几分冷酷,那凝视着芳华县主的眸光,俨然少了几分平日里敬意。
芳华县主也被他这眼神给震慑住了一瞬,可一想到顺天府今天发生的事,芳华县主所有的情绪便全都压抑不住了。
她缓缓起身,一抚广绣,便缓缓朝陆淮商跟前走近。
“怎么?你这是想要忤逆我吗?”
陆淮商眉头忽地紧了两分。
啪!
芳华县主忽地抬手,一巴掌挥在陆淮商的脸上,把陆淮商的脸都给打偏了。
谢言之惊诧,猛地一把抓过陆淮商的手臂。
“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芳华县主不语,抬手准备再出一掌,却是朝着谢言之脸上挥去!
但这一巴掌却没能落下来。
陆淮商抓住了她的手腕,连着那看向芳华县主的眼神,都变得冷冽了许多。
“舅母,不要让我做后悔的事。”
“怎么?你还想对我还手?”
“舅母有何不悦,都可以冲着我来,但不能动他。”陆淮商寸步不让:“他身体才刚刚恢复,受不住。”
“他受不住我看他比谁都能耐!”芳华县主猛地抽手:“不让他做的事他哪件没有落下?让他做的事他一件不做!就连谢家的事他都恨不得能插一下手!他会受不住!”
谢言之拧紧了眉,眸光紧锁在陆淮商那脸上,逐渐浮现出来的指印上。
芳华县主气到冷笑:“没想到万古寺一行,倒是让你对他转变这么大!以前恨不得宰了他现在倒是还护上了!”
陆淮商拧紧了眉,寸步不让:“他再不堪,也只是顽劣并非无可救药。”
“我看他根本就是无可救药!”芳华县主怒吼。
芳华县主怒吼,谢言之也像是脾气来了,直接对着芳华县主开吼。
“我怎么就无可救药了!谢家平反大雪停了普天同庆,外头的百姓都欢喜得像过年一样!怎么到了你这就这么十恶不赦!再说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佩服谢城安守卫大隋征战一方!就是见不得他谢家蒙冤受屈怎么了!”
“你反了你!你跟谁大呼小叫!”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谢言之故意激她。
芳华县主也着实气得不行。
“来人……来人!给我把郑浑待下去!家法伺候!!!”
这一声大家伺候,让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周嬷嬷都惊骇了。
可满屋丫鬟奴婢却没人敢动。
谢言之再次大怒:“家法伺候好啊!来啊!谁会怕啊!谢家的事说破天去都是蒙冤受屈的,皇上都下罪己诏为谢家平反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你是对皇上的决策有什么意见吗?那谢家与你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么记恨他们,连他们平反的事在你看来都这么十恶不赦?”
这话一出,仿佛是戳到了芳华县主的心窝,原本就怒不可遏的人,突然变得更是狰狞,按骤然看向谢言之的眸光,仿佛是恨不得将他立即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怒上心头,她好像也忘记了这个是她儿子……
“陈千户!!将他给我拖下去打!!!”芳华县主气到失去了理智。
外头的人听到吩咐,立即转身而来。
陆淮商脸色骤愣,脚步一动,将谢言之整个挡在身后。
芳华县主的眸光自谢言之身上掠过,落在陆淮商身上。
眼见着陆淮商如此护着自己儿子的样子,芳华县主眼神厉了又厉。
“陆淮商!这逆子大逆不道如此忤逆于我你还想护他!当真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陆淮商寸步不让,他还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眼神犀利冷冽至极。
“今天,谁都不能碰他!”
“你!”
“大长公主到——!”
花厅外,突然传来的高喝,打断了芳华县主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向外头,只见得大长公主的仪杖匆匆而来,在她身侧陪着的郑洹公与郑温书。
见到他们,陈千户气势一收,敛了身形站在一边不动。
大长公主疾步而来,见到花厅里这剑拔弩张的景象,顿时忍不住冷笑起来。
“芳华,你好大的排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了?”
芳华县主冷冷甩袖:“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与你何干?”
“你是我生下来,你说有没有关?”大长公主冷笑:“是啊你如今翅膀硬了,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本宫念在你是我的女儿,从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非要一意孤行伤了浑儿,休怪本宫对你不念母女情分!”
“你对我何曾有过母女情分!”芳华县主突然怒斥,赤红的眼死死锁着大长公主,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仇人一般:“你明知我不喜欢郑温书这个草包,却非要逼我嫁他你又何曾理会我愿不愿意?好,我不愿意你求了先皇赐婚,我不想嫁也只能嫁了,我已经如你所愿尽量做这国公府的儿媳了,为什么我管教自己儿子你还要再来插手!”
“你管教不当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大长公主冷道:“今日若我不来,这国公府有谁能压得住你?到时候浑儿被你一阵家法就是不死也残!”
芳华县主讥笑:“呵,浑儿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害他?你以为我是你吗?为了自己的权利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不顾了?”
“你的幸福?”大长公主冷了脸色,眯起了眼:“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说你所谓你的幸福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这一句话仿佛是掐住了芳华县主的咽喉,让她的脸色青了又白。
反观一边的郑洹公与郑温书,对此就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此刻与大长公主发生口角的不是他的妻子儿媳,而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眼见芳华县主被扼住了咽喉,大长公主冷缓和了气势。
“浑儿就先接到我公主府去住几天,等你何时想明白了,他再何时回来。”
“不行!他是我的儿子他哪都不能去!”
“芳华,本宫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芳华县主强势,大长公主更是强势。
“至于你,心浮气躁恐生祸事,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呆在你这院子里面修身养性吧!”大长公主甩袖转身,不想再看她那睚眦欲裂的模样。
“你凭什么来这里禁足我!这里是国公府不是你公主府!你没这个权利!”
芳华县主想朝大长公主扑去,却被大长公主身边的两个女侍给拦下。
大长公主也懒得再理这个女儿,她径直站到谢言之与陆淮商跟前,直接对两人说:“先随我去公主府住段时间吧。”
陆淮商没做回应,只看向身后的谢言之等他决定。
谢言之皱紧了眉,他之前故意激怒芳华县主想要的答案,倒现在都没有得到,他有些不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憎恨谢家……”
“你想听实话吗?”芳华县主狠狠扭头,愤怒让她急红了眼:“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谢家满门死绝最好的了!”
满门死绝!
谢言之着实震惊住了,连陆淮商也诧异了。
他们谁都不知道芳华县主对谢家,居然藏有这么大的恨意。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言之怔住颤了唇,似好困难地才问出来。
“谢家……跟你到底……有什么恩怨?”
“有什么恩怨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你记着,以后离谢不凝远一些,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跟谢不凝有半点往来,我……”芳华县冷觑着他:“会敲断你的骨头打断你的腿!”
这明晃晃的威胁,已经完全不顾及母子之情了。
谢言之嚅动了唇,似想说什么些什么,脑子里却冷不丁想起张墘在公堂上曾经说过,谢城安当年鲜衣怒马惹得不少闺秀芳心暗许,可偏偏他就只看中了崔氏……
难道芳华县主当年,也曾对谢城安心倾不得,最后因爱生恨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谢言之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更不明白,如果真是这样,那芳华县主最后又怎么嫁入了郑国公府?
大长公主眼见女儿这个样子,微微皱着眉缓缓摇头。
她知道女儿有些魔障了,却没有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芳华,如果你一直都是如此还不醒悟,毁掉的,也只有你自己而已。”
“毁掉我的难道不是你吗?是你毁掉的我!明明只差一步我就能达成所愿是你偏偏要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