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端的门同样没有上锁,门内,一名瘦小的男人屈膝蜷缩起来,躲在这个狭小的卫生间中。喷洒在墙砖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在白色瓷砖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印迹。这个可怜鬼的语调上下起伏,时不时抽泣出声,他嘴里拼命念叨着救命之类的词语。显而易见的,那把失窃了的古旧匕首以及一些纸张正被这人紧紧抓在手中。
吉田的目光从他手里的文件移向他的手腕,这人曾经赖以谋生的一双巧手正不断颤抖着,血液不断从腕部的刀口中流出来:但是他毫无疑问还活着。
琴酒冷笑一声:“找到你了,克里斯塔利诺。”
马修的眼中起先是流露出一丝茫然,再然后,他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他的救世主,而是他的催命符。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你被史密斯使唤着去干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组织会找上你呢?”
“不,等等,别,我现在没法停下,救……”
“我这就送你解脱。”
伯,莱塔的前端冒出火光,马修无力地倒在地上,吉田立刻冲上去抢救马修……手里的文件。
可这瓶龙舌兰还在痛苦地呻吟:“不,救救我,求你……”
“我不是故意背叛的!我被史密斯骗了!他骗了我们所有人。他是,是……”
第二声枪响,这次马修头部中弹,但他还在絮絮叨叨着自己是如何被史密斯欺骗与“催眠”从而为他做事:窃取密大的文物,手稿,还有一名教授的翻译文件。鲜血从他的太阳穴奔涌而出,但他还活着,至少生理意义上活着。
“琴酒,你身边的人是那个部门的对不对?你让他想想办法救我,我现在是不是也有资格……”
琴酒死死盯着这个杀不死的家伙,他忽略了马修的所有话,扭头看向专业人士:“怎么才能彻底杀死他?”
“他现在恐怕已经完全被这种力量掌控了,你看,我们没法杀死他。而这一切全部是由这种能量维持的。”安室透蹲下来查看马修的伤势,这样的致死枪伤还能活已经不正常了。更何况他之前还试图割腕自杀,看墙上的血迹,克里斯塔利诺怕是下了狠手。
“医生,手稿上能看出什么吗?”
吉田还在研究抢救下来的文件,耳朵里的纸团影响了他的听力,他正专注而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吸去上面的血液。
这是马修从密大的希腊语教授那里偷来的手稿翻译件,上面用圈点的方式做了些笔记。
令人困惑的象征符号……不是。这几何图形暗示着移动或者是象征着一个通道……也不是。容器必然是完整且万全的……是说马修现在的状况吗?凡是容器就必然可以被打破,那么……
“祂存在于中心,无尽且万全”
吉田打了个哆嗦,这样的名头……
“医生?”安室透走到吉田身后,已经收起东西的琴酒也看向这边。
“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吗,波本,别让我怀疑你们的办事效率。”
“整一段都翻译成了令人费解的内容……”没有在意两人的纷争,吉田念出翻译件上最后一段能看懂的话。
医生接下来的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没关系,因为没有任何人听得懂他在念叨什么:
“F’istorumettarelgelis monad kondor…P’htagnaiaim’lkunda……
Aklosi’azastatoroth…’thagnaikondor mortis idiai.”
吉田的舌头有点打结,他只能用自然拼读把这些东西念出来。但这段佶屈聱牙的咒文显然是有效的,几乎是在他念完的一瞬间,那单调而刺耳的笛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栋公寓内部那无序的混乱终于被画上句号,伏特加取下耳朵里的纸团,他心头的不安奇异地平静下来。安室透想起什么,他看向地面:马修不知何时停止了呼吸。
“结束了。”琴酒用陈述的语气向吉田提问。
“结束了。”
医生收起文件和匕首,他还有些茫然:没有人发疯,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这栋公寓里的混沌就这样被驱逐出去了——他受到最重的伤居然是来自于那个酒馆。
*
走出公寓大门,四人重新见到了正常的天空和街道。安室透看了一眼已经恢复运作的手机,距离他们在科曾街汇合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而已。
“叛徒已经处理完了,我得继续追踪汉德普瑞斯。琴酒,你有什么打算?”
“还有史密斯和他的教会,”琴酒走向停在路边的保时捷:“作为回报,如果你们处理汉德普瑞斯的时候遇到麻烦,我可以提供支援。”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安室透目送两人离开,他看向神思不属的医生:“后续调查就由我去处理,你先把东西交还给密斯卡托尼克吧——还有那位希腊语教授。”
“前辈,你这次吃了个大亏,回去之后不好好训练可不行啊。”
被现实毒打过的吉田哑口无言,可惜格斗技巧没法一蹴而就。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把体术训练也提上日程。
“汉德普瑞斯肯定有他的底牌,如果你们能火力碾压就不要跟他单独见面。”吉田最后还是选择回密斯卡托尼克处理后续,他现在的状态委实不合适继续调查。
安室透耸肩:“我肯定会叫上琴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