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从那之后,自己无法在春天一夜成眠。
意识到这件事的缘由,羽华已经看到那双和现在相比完全显出稚嫩的小手,伸向了开在最外边的雪白花丛。
让娘亲看看这些树顶的花,就能知道,结境恢复正常了没有。
——危险!
开始苏醒回来的感知,竟然是从那些花瓣触到手心时产生的,真不可思议,带了一些湿润的凉感明明极温柔,却散发着隐隐的危险讯息。
下完雨的树干,不出意外的湿滑,但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是不会想这么周全的。
如果不确定,可以把不单花摘过来,给我看看。
她最后又嘱咐了一句。
为什么对小孩子那样说?
难道梦堂浅她,想要自己死吗?
还是……她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会出现?
谁?
.
‘还有一点……’
看到小小的孩子甚至往前踏了一步,盯着更远处那一簇怒放出来的不单花。
雪白色的不单花。
看到那簇黑暗中盛开得格外漂亮的花朵,孩子兴奋起来,忘了身处何境。
那往前一步,仿佛是踩入了夜空的黑云中将要飞起。
在夜风中飞翔。
一片夜风响过的声音——
仿佛是踏着夜风过来的少年,他身上有着令人怀念的香息。
那味道有点像娘亲,不过,并不是相同的香,因为他的香息,还带着馥郁的甜腻。
被紧紧搂抱在怀里的孩子,在脑海里意识到这些事的时候,只是张大眼睛看着抱过自己的少年。
花瓣和夜风全都随着他纷纷落下,当一起缓冲回地面时,还旋起了小小的龙卷风。
仿佛,什么了不得的尊贵人物。
谁?
少年还显透着和现在相比要稚气许多的青涩。
但确实是他,
漆黑的夜行衣,领口绣缀着一圈水苏叶;深黑的束发;令人无法抹去印象的瞳孔颜色,明明看起来是黑的,羽华却觉得那是一抹深深的蓝。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那是来自天海的邃蓝,直至来至原界后,才忘了这件事。
再见面时,一身夜色染成寒白,比初时看到更加精湛的水苏叶依旧缀在领间,眼中全无当年的青涩神情。
却仍旧是他。
莫贵霄。
他抱过自己从树冠缓冲下来的情景,在十一年前和十一年后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会让羽华忆起来的契机,还是因为光之茧把封眠的时法给吞噬了。
所以现在,
那隐匿的一夜,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了。
.
紧紧握着不单树的花枝,兴冲冲的打开那道珍珠帘子时,是扑面而来的香息,
现在,已经能完全想起来了,那是梦堂浔在当年给梦堂浅焚出来的香片。
梦堂浔对自己说过,那是依照了春天夜晚的风,和春天盛开的不单花香,混和在一起的香味。
不,不止……
沉浸在记忆深处的碎片,还有一些没有全部拼凑起来。
在霄的怀里,羽华还闻到了,渗透着一点无法忘却的气息,那并不是香片的芬芳,也不是霄他自己的气息。
那个气息,后来在接近梦堂浅的时候,也闻到过,
混着春天的香气,
甜腻冰凉。
到底是什么?
原来的迷惑不解,一直至梦堂浅被守锦葵划伤时,她才完全恍然大悟,
香气中的馥郁的甜息,
是血。
.
“血?!”
原界,西域,
明王府。
“少主啊!您可回来了,啊啊啊您怎么又受伤了?!”
“少主,这位美人是谁?”
“让开!统统给我让开!”
“少主,您怎么突然一声不响的跑出去了!?守药长快急疯了!”
“召唤守云苓!即刻!快!”
“是、是是!!”
明王府很大,很大的明王府现在陷入巨大的混乱中,从莫贵霄突然离开又突然的回来,现在更是神情急怒的抱着一个昏迷的美人儿回来。
这个从来不曾设想过的场景,顿时炸倒了一大片的男女老少,纷纷跑了出来。
少主的住所,建在明王府中的东南边,平常隐在一片被守水苏精心养护出来的药草中,到了夜晚,这里更是安静得只能听到虫鸣声。